有那么一瞬间,曲文心感觉自己从他眼中看到了讥笑。可下一秒看去,他又是那个衰弱得随时都要死去的男人。看起来有些沧桑可悲。但曲文心永远不会同情他。毕竟她的母亲死得比他早多了,他还平白多呼吸了十多年。曲春容闭上了眼,好像不愿看她一样。曲文心无所谓,在他床边坐下,打算再坐一会儿,显得时间长些就离开。百无聊赖之际,她听到殿外传来脚步声,有婢女轻声拦人:“姬堂主,文心少主在里边。”姬星。这位鲜少露面的堂主今日竟出现在这里。曲文心原本等着她在婢女说完之后离开,却突然生出一个想法,迅速探了探曲春容的脖颈,发现此处没有一点起伏,甚至皮肤也有些微发冷。或许在闭眼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死去了。曲文心猛地站了起来。与此同时,殿门也被打开,姬星不知用什么理由说服众人,门外婢女看起来没有丝毫被人强行闯入的惊惶。曲文心看到姬星朝她一步步走来,神情严肃:“少主,我有要事与宫主相商。”曲文心脱口而出道:“父亲已经入睡,姬堂主还是不要此时打扰他。”曲春容可以死,但不该在她进入殿中没多久的时候死去,曲正清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她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姬星听了她这话,神情没有一点放松,眉头甚至皱得更紧了些:“那也只能唤醒宫主了。”姬星说完不顾曲文心的态度,又强行往前走了几步,几乎逼近曲文心身前。曲文心伸手拦在姬星跟前,脑海中却未想好阻拦的话,她抬头看见姬星的脸,发现她面上并无半点对她此刻行为的疑惑,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这样做一样。电光火石间,她脑海闪过一个念头:“你是曲正清的人!”姬星笑了一下,越过她冲到曲春容身旁,探了探他的脖颈,用比曲文心更为洪亮的声音指责她:“文心少主,你害死了宫主!”曲文心气得拔剑。下一刻,说话的人就换成了匆匆赶来的曲正清,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痛心疾首:“曲文心!你在做什么?害了父亲还不够,还要杀死这些见证人吗!”殿外一片哗然,不只为曲正清话中含义,更为自己不幸见证此幕,顿时人人自危起来。曲正清和姬星同时朝曲文心拔出剑来,姬星还语重心长地劝她不可一错再错。曲文心怒极反笑:“荒谬至极!分明是你二人污蔑于我!”她心中慌乱,不知曲正清是何时设下陷阱,又如何能确保曲春容在此时去世,只知道这罪名绝不能由她来背。姬星却道:“宫主唤我来此,正是为了下任宫主继任之事,如今宫主在与文心少主独处时去世,此事与文心少主是否有关,我们一探便知。”曲文心眉头紧锁,直觉又是一个陷阱在前方等她,可她不问,不代表曲正清不问:“姬堂主什么意思?”姬星道:“三年前,宫主身体初感不适时便定了继承之人,写了传令,藏于此殿梁中,除我之外谁都不曾告诉。他曾说,若他病发过世,便以遗命为准。如今三年过去,宫主不曾改口,看来此令不改。兴许他今日与文心少主相谈时流露出一丝半点,这才遭到文心少主毒手。”曲文心恨得咬牙切齿,怒火冲天,一边告诉自己再行冲动就会落入曲正清诡计,一边忍不住想要对姬星出剑,只能勉强忍耐。姬星却已经让人去横梁上取那遗命。被唤去取遗命的人拿到东西时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向三人献上锦帛。姬星接过,率先看了起来,不一会儿露出肃容,将帛书转向二人,对曲文心道:“宫主属意正清少主为下任宫主,想必这就是少主动手的原因吧,只可惜你没想到,宫主提前防了这一手。”曲正清看了眼帛书,丝毫不为父亲属意自己继任欣喜,而是不敢置信地看向曲文心:“就算如此,你也不该罔顾人伦!”曲文心不知道那帛书是不是三年前留下的,但它看起来确实有些年头,绝非近日新伪,上边字迹与曲春容字迹别无二致,若为假造,也是用了十分心思。她不是被一张真假难辨的帛书吓住,她是被曲正清吓住了。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谋划?她今日的一言一行,是不是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姬星是被他蒙骗的一颗棋子,还是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人?这些问题她怎么也想不通。最后,她想,如果要以智谋来应对曲正清,兴许她今日就要死在这里,她只能用她最擅长的东西来闯出一片生机,况且……她身边还有一个潜伏着的谢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