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所说为真,谢连州想,他知道宋瑛与她亲近的缘由了。“你放心,随便问问而已,”谢连州道:“最近有发生什么值得注意的事吗?”“挺多的,”孟飞琼想了想,道:“最近我们商队受袭的次数变多了,而且他们在讨论要不要开新商路去京城的事上发生了分歧,我想你在后续询问其他几个长老的时候可以细问一下,他们会比较了解这件事。”谢连州将她的话记下,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宋瑛的母亲住在宫中吗?”他还记得宋瑛的母亲当年被称作“小花神”,听起来不像是会住在九华宫中的人。果然,孟飞琼摇了摇头,道:“宋夫人不住这里,也不喜欢宫里的人去见她,她的住处只有宋瑛知道。”接手九华宫是宋瑛自己的决定,他其实觉得有些对不起母亲,因为他知道母亲不喜欢他这样做。他那时只是……只是想从齐思明的手中得到点什么,想证明自己能比他做得更好。谢连州要离开时,孟飞琼喊住他:“我听说你很厉害。”谢连州没有说话。孟飞琼问:“你觉得……他还活着吗?”谢连州回头看她,她背光而立,面容被阴影吞噬,看不清神情。或许她一直以来的冷静,是因为她已经预感到最不好的事,所以不敢抱有期望,自然也就不再惶恐。谢连州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去找祖长老了。”他当然希望宋瑛没事。他日夜兼程地赶来,是为了帮助自己的朋友,而不是为了调查他的死。祖长老是目前唯一不可能和宋瑛失踪有关的人,他透露出来的信息至关重要,可他偏偏不爱得罪人,什么话都不敢说。谢连州一掌劈裂他一张紫檀木的桌子,他才颤颤巍巍道:“非要说的话,小杜是有些愚忠的,齐瑛年纪虽小,但他觉得齐瑛是个明主,就一门心思想要辅佐他。”“小于胆子不大,喜欢守成,九华宫已有的生意他抓得很好,但要他去做些新的生意,他有一百根舌头就要用一百根来反对。”“小江是个聪明人,想要的东西也不少,如果我不坐这个位置,立刻来坐的一定是他,而越是聪明的人,越不会干这种立刻就会被人发现的蠢事。”“……至于飞琼她爹,他是最正常也最普通的人。”普通人没有胆子做这样的事,也没有必要,如无意外,孟飞琼会是宋瑛的妻子。可普通人也最容易出意外。“你怀疑孟子石?”谢连州直截了当地问。祖鸿飞立时摇头,道:“我老了,眼盲心瞎,不知道该怀疑谁。”在谢连州拍碎他其他值钱摆件之前,祖鸿飞补充道:“不过这四个人里,非要说的话,于明雪和杜文涛是齐瑛的人,江建波和孟子石有自己的想法。”谢连州道:“比如?”祖鸿飞说起了开商路的事。九华宫地处蜀中,一直掌管着周边生意的命脉,堪称豪富,江建波在年前开了一条去往西域的商路,大赚了一笔,如今又要开一条去往京城的。于明雪不同意,齐瑛偏向于明雪,孟子石则偏向江建波,阵营便自然而然地分了出来。若是刚坐上宫主之位的齐瑛,他的意见没那么重要,江建波多的是方法掣肘他,随时能让他“改变”主意。可时至今日,齐瑛的话到底有些份量,他说不的时候,很多事情确实办不了了。祖鸿飞只说到这里,对他来说,这大抵也是极限。谢连州没再威胁,他寻到了杜文涛处。杜文涛在自己房中换药,谢连州来时换药的人动作才做了一半,杜文涛便要叫人下去,先请谢连州进来。谢连州连忙阻道:“杜长老若不介意,我一边问你一边换药便是。”杜文涛爽快道:“谢少侠不觉冒犯就这么办吧。”谢连州这才进门,看见杜文涛身上的伤。他身上的刀伤剑伤都还新鲜,抹过药后仍能看见伤口流脓的痕迹。这些伤并不伤筋动骨,所以不影响他日常动作,可处理不好一样会要人性命,自然是能不动就不动最好,难怪他要待在房中养伤。谢连州只看一眼就礼貌收回目光,问:“杜长老身上这伤是怎么受的?”杜文涛一脸晦气:“近来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九华宫好几处商队被劫,我觉得古怪,便跟了几次,其中一次碰到打劫的人,敌众我寡,疏忽之下便受了伤。”杜文涛说起这事就皱起眉头,显然至今难以释怀。谢连州也觉奇怪,九华宫固然分了绝大多数心力在经商之上,弟子武功平平,算不得出众,但杜文涛能坐到长老之位,武功绝不至于太过稀松。若是一般的劫匪,纵使人多势众,也不该让杜文涛受这么多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