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叶少禹没等回答,兀自掐断了吸到一半的烟,转身背对着别墅,往海边走去。陆珩把房间里的画一幅幅看完,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失神。他闭着眼,被巨大的低压情绪所包围,好像回到了叶卿当年作画的那个时空。每落下的一笔,到处都是绝望的气息。太痛了……陆珩弯下背脊,心脏一抽一抽的像要寸寸龟裂,他把脸埋进手掌,冰凉的掌心被染上一点湿润的热感。不知在这间房间里待了多久,直到门再一次被打开,叶少禹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这些是……”陆珩狠狠抹了一把脸,声音哑的像破风箱,“这些都是他五年前画的吗?”叶少禹默了半晌儿,才说:“准确的说,这是他二十岁到二十一岁的一整年里,画的一百多幅——你。”陆珩喉咙发涩,心脏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堵得他咳嗽起来。叶少禹还是站在门口不肯进来,“你死后的那一年,叶卿精神崩溃,母亲和我把他送去了叶氏旗下的一家私人疗养院。他不肯见人,也不肯说话,刚开始的几个月里四次自杀。救回来后他突然说想要放在望京6号三楼卧室里的一条小毯子,他每天要在角落里裹着毯子才能完整的睡一小会儿。又过了一阵子,他说想画画。我和母亲想,只要他愿意活着,他想做什么都行,就给他弄来了最好的画笔,最好的颜料,最高级的画纸。他只画你。从早到晚不停地画。他很难入睡,睡着了也是做噩梦,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唯一不肯放弃的就是画画。这别墅一百多幅都是那一年里完成的。”陆珩觉得自己的心脏碎成了一片一片,落在地上。已经痛到麻木,没有知觉了。叶少禹却没有看他,目光穿过玻璃看向远处那片海。“为了让他有个活下去的念想,我把陆家一直明里暗里在争夺你的陆氏集团的消息告诉了他,我暗示他或许你的死亡并不是意外,果然他有了反应。那是在疗养院治疗的一年里,他唯一一次对外界有那么大的反应。”空气里沉闷的不像话,叶少禹回忆起那段时光,觉得自己都要跟着窒息了。却还是继续说:“他强撑着自己配合治疗,开始闹着要回江州。我没有办法,又不能拦着他,只能匿名给他的私人邮箱里发了一封邮件,把那些害死了小姨的照片放在了保险柜里,引他自己去看。我告诉他你和小姨的死因有疑,但他还太弱小,什么也做不了,鼓励他成长起来。他果然很快就申请了复学,顺利读完了硕士和博士,还拿到了双学位。等他成熟起来,我和母亲才放心让他回到国内。只是没想到这么巧,你没有死,而他又遇见了你。当然这也不算是坏事,至少有你在,他好像对生活有一点信心了。我和母亲总担心有一天为你和小姨报仇后,卿卿会选择结束自己,现在看来,应该不会了。”陆珩伸手去触碰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幅画,目光的焦点却不在画上,而是回到四个月前重逢的那天晚上,他从贺公馆二楼的阴暗处偷看叶卿的那一眼。叶卿的眼神失活,是压抑后的沉寂和悲恸到极致的惨然。叶少禹最后说:“我带你来并不是为了让你自责,或者产生别的什么类似想要弥补的情绪。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弟弟——我母亲和小姨最宝贝的孩子——叶卿,他在用生命爱你。我希望你能回馈给他同样的爱,如果你真的爱他。”番外三怀瑾握瑜。怀藏美玉,手握美玉。你就是我最珍贵的那块美玉啊。叶握瑜从小身体不太好,因为心脏的问题,叶卿也不太放心他和其他小朋友做很剧烈地游戏。每天上学由陆珩亲自接送,杜绝一切不健康的零食。陆珩在当年的那场车祸里伤了根本,这几年叶卿严控他的饮食,趁着陆怀瑾和叶握瑜一天天长大,叶卿干脆雇了一个营养师团队在家里,研究父子三人的营养餐。陆怀瑾很让人省心,叶卿不在家的时候,他就承担起照顾大爸爸和叶握瑜的任务,从小由陆珩教导,他小小年纪就像个小大人儿似的,说起话来也老气横秋。叶握瑜就不一样了,他说话比别的孩子晚,从小也不爱笑,每天就抱着自己的乐高安静的在角落里玩,除了两个爸爸和陆怀瑾,他谁也不搭理。叶卿一度担心叶握瑜的智力有什么问题,带着孩子跑过几次医院,但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最后医生说,或许和智力无关,纯粹是小孩子性格所致。因此,叶握瑜从小分走了两个爸爸更多的爱。这天,在幼儿园吃过晚饭后准备放学。叶握瑜说自己口渴,陆怀瑾赶紧抱着杯子去给他兑温水。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有个平常和兄弟俩不太对付的孩子来找叶握瑜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