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出言顶撞蒋海洋的父母,可是他也绝对不会放弃。2008年三月初,林东东进入大四下学期。工作单位基本已经定好了,就在q市的一家外企,各方面待遇都可以,也很有发展空间。林东东依旧忙的脚不沾地,既要忙着打工,也要准备毕业论文答辩的事。夜里九点来钟,林东东坐公交赶回学校。车上人不多了,他在后面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刚才宋立群给他打了电话,说过段时间也来q市找工作。老同学好久没见了,宋立群大咧咧的开玩笑,说林东东这个大忙人无论如何得腾出时间请他吃饭。这几年林东东也就是跟宋立群还有联系,虽然不多吧,但是也没断了消息。主要宋立群能联络人,为人爽快没啥心眼,对熟悉的老同学都很亲。林东东去年就买了部手机,并不是多时尚的款式,能接打电话就够了,跟家里人联系方便。他看着车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有些感慨这些年日新月异的变化。记得从前想打电话都得去找电话亭,可现在几乎人人都有手机了。街边的电话亭成了摆设,慢慢成了古董。现在人听歌也早不用随身听了,p3p4乱七八糟的设备一大堆,甚至手机就可以听歌了。晚班的公交车很安静,林东东前座的一个女孩就在放着一首歌。曲调婉转,带着愁绪,林东东听到第一句就喜欢上了这首歌。“回忆像个说书的人用充满乡音的口吻跳过水坑绕过小村等相遇的缘分……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直到下了车,林东东还沉浸在那首歌的悲伤旋律里。在这个春寒料峭的夜里,他想蒋海洋,想的快疯了。两年了,蒋海洋还是不跟他联系。林东东恨恨的骂,这个混蛋傻瓜,怎么就不明白!如果没有了蒋海洋,他的人生怎么会好。四月中旬的一天下午,林东东接到蒋爸打来的电话,姥姥突然生病,来势汹汹,怕是要不行了。林东东一刻没耽误的往回赶,火车票没有坐票了,林东东在绿皮火车上站了一夜。第二天中午赶回村里,姥姥已经是一阵清醒一阵迷糊的状态了。蒋爸说前些天姥姥在门前摔了一跤,村里人把姥姥送到镇上去看,除了手腕有点肿,其他的没啥事儿。可回来后姥姥却感冒了,发了烧。姥姥觉得这是小毛病,不让蒋爸告诉林东东,省的孩子惦记。但是姥姥发烧一直没退,昨天突然严重,干脆就起不来了。蒋爸早上来看姥姥,吓坏了,赶忙开车把姥姥带县城医院。一通检查下来,大夫说老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病变,只是油尽灯枯,内脏器官衰竭,让家人准备后事吧。林东东通知了林妈,林妈说跟李叔赶晚上的火车,明早就能到村里。姥姥闭着眼睛躺在炕头,除了林东东刚到家的时候清醒了一会儿,就一直昏昏沉沉的。晚上林东东蒸了一碗鸡蛋糕喂姥姥,姥姥没吃几口。天黑的时候下起了雨,雨势不算大,可拍在窗户上,依然噼噼啪啪的,吵的人心烦意乱。林东东坐在姥姥身边,紧紧握着姥姥的手。老人的手约摸都差不多,肉皮是很松的,有很多褶。姥姥干了一辈子活,手上格外粗糙,表皮黄黄的,还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棕色老人斑。屋里的灯光是昏黄的,家里的灯一直是这样,姥姥用惯了这种低度灯泡。林东东仔细观察着姥姥的脸,跟手上的皮肤一样,黄黄的,有斑斑点点,还堆着一道道岁月的褶子。不一会儿,姥姥像是清醒过来了。嘴唇抖着,沙哑的出声,“东东啊?”“欸,”林东东赶忙应声,“是我,姥,我在这呢。”姥姥很轻的点了下头,嘴角微微扯开一点点弧度,“好孩子。”“姥,你饿吗?”林东东凑近了些,轻声问:“我去给你做点啥吃?”姥姥的眼皮颤了颤,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球很浑浊,可是眼神里的牵挂却清晰。姥姥一眼不眨的看着林东东,缓慢的说:“好孩子,姥不饿。”林东东回身把尿盆端到一边,又轻声问姥姥,“上厕所么?”姥姥摇摇头,颤颤巍巍的攥住林东东的手。“好孩子,”姥姥眼角滑出了泪,声音很低,干涩的像砂纸,“往后,姥不在了,你自己可咋办。”林东东鼻子一酸,强忍着泪,“姥,你没事,我还得让你享福呢。”“你妈,还没回来?”“明早,”林东东忙道:“明早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