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阵哨音勾回了他的理智,不仅是男人,连临枫都一时收了长腿,不再懒散。他追了出去,路过踹了一脚还在哼唧抹泪的花侑,道:“别装了,人跑了。”
“装什么装,真疼!”花侑红着双眼,麻溜爬起来,“他跑不远,我适才算过了,他今夜出不了靖京。”
临枫走了两步,又辙回来,一字一句说:“入世不可用灵眼,不可算苍生之命。不过这次你替我算了,下不为例。我们兵分两路。”
花侑“啊”了声,又“啊”了声:“耍你爷爷玩呢?什么兵分两路?!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临枫才不管一起还是两路,他翻下栏杆,跃至竹间楼一楼,那里刀光剑影,两波人砍得正欢。临枫红衣飞卷,他穿梭在火和血中,在尖叫声和厮杀声中从容不迫,然而实际他动作很快,指间微动,地上重重叠叠倒塌的屏风瞬间分散开,露出个弱小的人来。
小人躲得很好,不防这么快就被找到,他还沉浸在惊愕之中,身体便已然腾空,被人抱在身上,砸窗跳了出去。
临枫抱着小人,闲庭信步一般:“你个小鬼,你玩开心了,天下大乱了!”
晏安盯着自己馒头点心大的拳头,惊疑不定,先听见什么“小鬼”,又听见什么“天下大乱”,他一时错愕:“我、我怎么变这么小了!”
临枫走得很悠闲,却说:“嗯,逃命需要。”
晏安坐在临枫的臂弯里,像个枕头似的。他无法接受:“逃命,逃什么命?我今日来——”
临枫说:“我知道,是为了调查那位杀人辱尸的将军案。”临枫抱着他的姿态很熟练,仿佛抱过他很多次似的。
晏安警惕道:“你是妖怪?!”
他心里从来非黑即白的。今日见了姣子,能记住姣子的样貌,但这人模样不同,又会法术,手臂上还有怪异的纹身,晏安便一时笃定这人是妖。
临枫说:“我不是怪。妖怪不长我这样,这才是妖。”
他指间点了下晏安的脊背,顿时一股酥麻的感觉窜过,晏安惊惧低头,发现自己骤然长出条白色的大尾巴来!
这尾巴悬吊在半空,随着这人步行的颠簸一晃一晃。晏安顿时悚然,他一悚然,尾巴便翘起来,开始乱拍。
临枫目光一沉,捉住他的尾巴往自己腰上一挂,那尾巴便偃旗息鼓,乖乖缠在他的腰间。
临枫见小人发愣,便解释说:“乔装需要。”
晏安震惊:“需要尾巴?!”
这和直接告诉所有人——我在乔装我身上有天大的秘密——有什么区别吗?!
临枫道:“嗯……”
只是他这个“嗯”字还没发完,胸口便传来一阵闷闷的打击。奈何晏安此刻人变得很小,即便他拼尽全力,打出的力道也只够给这人挠挠痒的。
——因为这人抱他的手臂很强壮。
然而,最戏剧的一幕出现了。
面前这魁梧又强壮的男人竟被他的馒头点心给、给一拳撂倒了?!
晏安落了地,大跌眼镜,一时傻眼了,问:“你,你干吗?”
临枫捂着胸口沉思了须臾,而后想到了什么,有样学样,倒地不起,手背贴扶着额头。这位祸水一句话不说,却又责怪般地盯着晏安。
好像在控诉晏安为什么一点不温柔。
这人的每一次蹙眉,每一道目光都在说——他啊,最弱不禁风了。
第54章脂粉
街上人来人往,这家伙模样太出众,衣服也不好好穿,实在很令人误会。晏安哪儿见过这种世面,有些蒙眬,尾巴在身后焦躁地扫来扫去。
须臾后,晏安冷着脸,直接朝黑巷子里拐。
他一走,地上那位什么病都好了。临枫跟了上来,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衫,说:“你不要我了?”
晏安忽然转身,抬手往临枫胸口一点:“送你个护体的结界。”他诚心地说,“你太弱了,行事不要这么张扬,这凡间的人心叵测难猜,我可不是次次都能救你。”
临枫适才在他身上下的“尾巴咒”——姑且称作尾巴咒吧——不带半点邪气,其中灵力还很充沛纯净,不像是邪物鬼怪的手笔。但对方灵力很弱,咒语也念得生涩,晏安便自动归类,以为对方是个小仙小道之类的。
可临枫偏偏也没有修行者的气质。修行者下山,向来衣着朴素,行事低调,临枫倒好,偏要穿红衣,在手臂文图腾,招摇过市,好像要让世人都知道,他是个不入流的坏胚!
临枫“嗯——”了一声,点了点自己胸口,仿佛那里碰不得,一碰就疼。他冷不丁问道:“你很忙吗?”
“嗯。”晏安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后,缓了态度。他捉着尾巴,悄咪咪伏在巷子的墙边观察,道:“你适才说‘将军辱尸’,你也知道这案子吗?”
临枫跟在他身后:“我就是为这案子来的。”
这里行人寥寥,晏安回首:“那看来我果然没猜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