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当下也顾不了别的,离了花月河,匆匆赶至夏家,只是未料这原本四通八达的大宅院门,竟全封死了!
谢临风一靠近,袋里两只便躁动起来。他道:“邪!好邪的东西!”
晏病睢说:“只是瘴邪?”
谢临风道:“还要凶些,是孽主!”
鬼怪邪祟划有四类,分别是阴鬼、瘴邪、孽主、凶厉,最低一级的阴鬼相当于良民,而往上三类却穷凶极恶,发疯时是必然得祭出封印镇压的!
其中孽主本性残忍,在地狱中受尽凌迟,业火焚烧,油锅炸煮云云,悔悟者有解脱之机,执迷者化腐朽罪孽为凶气,毒怨无穷无尽。
如今逃出来的这孽主,白日作祟,反吞阳火,定是有千般本领,不太好降伏的!
谢临风一点头,拉起人就朝房顶上跃去,说:“你通阴阳之术,这双眼如何看待这大家宅的煞气,会否是一片绿烟腾升的奇景?”
晏病睢行如疾风,道:“阴阳眼能辨认鬼魅而已,左右都是你,同常人所见并无不同,花是花,血是血。”
谢临风说:“什么?”
晏病睢拔剑而出:“当心!”
话音刚落,谢临风“扑通”一声滚到院中的池子里,他浑身湿透,眼前一片稠红,却不管不顾仰天惊道:“晏兄快跑,祂在你脚下!”
晏病睢闻言连跃几步,却迈步艰难,仿佛踩进泥潭里,险些被绊倒。屋顶上接连长出好几双手来抓他,晏病睢边跑边在空中虚画几下,几笔镂空符咒乍现,他回身一掷:“焚!”
只听“劈里啪啦”一阵响,几只刚长出的手臂被瞬间焚成火灰,然而那手却相当于拖拽的细线,瞬息之间,秦夫人浑身燃火,如同断线木偶,竟从天而降!
谢临风立马跳出水池,逃至晏病睢身侧,羡艳道:“你这是什么威猛咒语,还能烧鬼的?”
他浑身血腥,晏病睢立时离了他一步,捏诀将他浑身清理个遍。
感谢的话到嘴边,谢临风却一转,忽说:“不好,这是傀影!”
果然,方才坠落血池中的秦夫人哪里还在,俨然成了一件儿飘在水中的伶仃衣裳,真正的秦夫人另在它处!
晏病睢寒声道:“你借通灵镜问问。”
“不要生气,哪里是我不愿问?”谢临风摸出那面红彤彤、湿答答的银镜,“这夫人来势汹汹,早把镜子冲撞得四分五裂了!”
晏病睢道:“此孽主不是好糊弄的,祂已经能占据秦夫人的躯体,定然早渗透了夏家,比我们熟悉这宅子,若只是蠢笨着找……”
“走得要起飞,到底谁在撵你,闲我臭是不是?”谢临风说,“我尚有一巧妙之计,你等等我,我便告诉你。”
晏病睢果然停下步子,端正身子,凉凉地看着他。
四目相撞,谢临风变得若有所思,道:“你这朱砂好艳美,不像生来就有的,谁人给你缀的?”
此话一出,晏病睢如轰雷掣电,惊得魂消魄散,遽然后退三步!他本就不是很会说谎,又接连几日都被谢临风这条癞皮狗黏上,更是摘不得幕离,换不了脸!
好可恨!
谢临风看他反应不禁好笑,又止步于此,不再过火。他言出必行,从缝魂袋里掏出荧鸓,教它喊:“夏兄何在!”
晏病睢险些震惊死:“这便是你那锦囊妙计?”
谢临风连喊几声,荧鸓也连喊几声。末了他说:“身逢绝境,计计都妙。”
这并非什么胡话,疫鬼爱夏家,魇境之主也爱夏家,如今又来个孽主,同样找上夏家,谢临风又猜又赌,荧鸓既然克服疫鬼和魇境,没准也同样克孽主。
这鬼怪拦得住他和小菩萨,却拦不住傩仙。
晏病睢竟像是有点被说服了,不再言语。
事实正如谢临风所料,荧鸓这吼叫传得很远,如同撞响了一座巨硕铜钟,铿锵之音发怒似的回荡。
不出片刻,荧鸓扑翅一飞,二人连忙跟上。谢临风蹿房越脊,刚翻墙而下,对面就跪过来一血糊的人:“仙师、仙师下凡!快救我!”
“仙师在后面。”谢临风说完便提起那人,但听对面下半身哗啦啦作响,竟淋下一堆器脏,当场断气!
坏了,啃干净了!
晏病睢翻下来,看见尸体,说:“你先去。”
谢临风也不问,将尸体妥帖放倒,沿地上干涩的血渍追去,那人只剩半身,怕是用身体断口磨地过来的!
这院子四面环廊,清风雅静,谢临风再穿堂而过,却陡然撞见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