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盛战宗师
这人站在塔顶,拥有得天独厚的观战视角,小七那一眼其实只看到剑宗内殿的香火牌位,而他观战多时,只有塔内负责“看守”他的老剑圣于称意紧张的注意着他脚下。
他站得太高,是趁他给他送饭时屠手爬到塔顶的。今日风力极大,吹飞了他身上破烂的衣袍,他似乎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看,一只脚踩在高处,叉腰远眺,破烂的裤腿处露出一截若隐若现的“美腿”。
“不嫌凉吗?什么岁数了还那么吹着!”
于称意在楼下煞风景的乱叫,他低头看了一眼,眼中嫌弃尽显,“老不死的,跟我提年纪,比我还大六岁。”
“我是你师兄,当然比你大!老疯子,还不下来?摔死了就见阎王去了,你怕他那儿缺人?”
老疯子没说话,笔直指向远处交手的几个人,高手过招,身法内力都是极盛,其中一人驭剑九影,连破冯时蕴三层曌升盾甲。
全盛战宗师,整个江湖都是罕见。
他盯着驭剑的丫头,微微曲起双目,这人给他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一时又想不起何时见过。
“是谁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谁?”他不下来,于称意只能上去,双手张开犹如母鸡护崽。
老疯子眼里跳出两张小女孩儿的脸,她们都会用剑,都有灵巧的身形,只是一个眉目骄纵,一个棱角锋利。两个孩子起了争执,漫天黄沙的同道山脚,飞着招子的山下小店,一个要走一个要拦,两张脸交替重叠,最后合成一个——
“环衣 ”他忽然双眼放光的对于称意说,“环衣回来了,我得去接她!”
“什么环衣,那人分明是。”于称意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提。
王环衣,羽西剑掌门王常与独女,十六岁那年死在九影空手刃下。那天以后王常与就有了心病,悔自己养女太纵,恨对方心狠手毒。
“她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死,我管得不好,今后打她,骂她,都能教育,何苦杀她!”
再一难平爱徒之死,那是他从山门口捡到的孩子,抱回来时才五岁,知道自己姓冯,却没有完整姓名,家里孩子太多,养不起了,随便经过一处地方便将他扔了下来。
他看他乖巧,从小养在身边,取名瞻极,授以剑法心得。王常与为人狂傲,争强好胜,徒弟却内敛沉静,那日若非王常与命冯瞻极出手,冯瞻极也不会那般急近。
“师父性子不好,自此以后该多多收敛才是今次是我派无理在先,切莫与人再生争执。那雾生山的老祖宗是位仁义之人,见您顾及徒儿性命,便是咱们伤人在先,也还是赠了固原金丹。”
王常与对大多数人的话都是油盐不进,只有冯瞻极能劝得动他,可惜这段之后,冯瞻极就灰青着一张脸死在了病榻上。王常与偏爱冯瞻极,一直将他作为下任掌门培养,剑宗掌门不能易姓,王常与甚至想让冯瞻极入赘,娶爱女环衣,改冯姓王。谁承想,爱徒没了,爱女也没了,即便大仇得报也是哀毁骨立,传位现任掌门王沛之之后,这人就疯了。
剑宗仕桓塔里一住就是十年,偶有发狂,打人,摧毁武宫城某间酒楼,掀翻某个摊位等行为,导致城内百姓过不下去,只能搬走。
王沛之为了保护他人安全,只能命人在他脚上栓了百米长的金刚长臂锁,锁身沉重,即使全力运起轻功,也只能在对方留给他的范围内扑腾。而这十年,他也习惯了锁链,不仅能轻松拖动铁锁,还能带它上房,如今更是要大显神通,当着于称意的面掰着脚腕上的金刚锁扣道,“他们在打我闺女,我能看着吗?我要飞过去干死他们!”
于称意觉得王常与在吹牛,因为上一次这么说的时候,他就因试图摆脱束缚,用力过猛而导致双手骨折。
“你若是不想再被送去接骨,就——”
话还没说完,锁扣就当着于称意的面被掰断了。穿着一身破布的王常与言出必行,风驰电掣地将自己卷进了战局。
于称意仿佛看到了一个原地成精的老妖怪,架着一团黑云呼啸而去。他惊诧地抓起铁索,反覆试探硬度,“这老东西不是只剩半成功力了吗?”
王沛之继任以后,王常与便将半数功力传给了他,为什么不是全数,因为一下子吸收不过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硬塞进去只会撑死,何况半数功力也要时间领悟,融汇成自己的。
王沛之不及冯瞻极根骨好,师徒二人一个没完没了的融汇,一个等的不耐烦,自己先疯了。这人一疯,剩下的功力自然就要不得了。并且疯了以后的王常与非常的看不上王沛之,每逢遇见都以口水啐之,导致王沛之不敢着他的边,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接了剑宗一派。
可是只剩半成功力的王常与,是怎么断开比精石还硬的金刚长臂锁的。若他早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早开,白白让这锁困了十年。
在于称意琢磨这些的时候,王常与已经冲到人群里把他“闺女”抢了出来,他来的太突然,连付锦衾都没反应过来,冯时蕴等人根本没认出这疯老头是谁,姜梨被他拎着后领倒退,并不领情,回手就给了他一拳。老头挨了重击,只顾呲牙,舍不得发怒。
姜梨调转步伐挣开“牵制”,对上老头儿那张脸时狠狠拢了一下眉。
她自然是记得王常与的,只是这人跟当年的羽西剑掌门实在天差地别,十年前的王常与一身傲慢之气,穿得是湖锦长衫袍,着的是天色步云履,年纪虽至中年,也有轩朗大宗之气,如今破衣烂衫,脚踩烂头布鞋,饶是姜梨也不禁发问,“你怎么过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