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假装看不见,她只能回头微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好巧,你怎么也在这里?”
陆朔笑了笑,没拆穿她拙劣的表演,问:
“吃了吗?”
刚从学校大门里走出来,当然是没吃。
周知韵没说话。
陆朔拉开车门,冲她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道:
“走,带你去吃点好吃的,怎么样?”
周知韵抱紧了手中的书本,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前段时间她拜托陆朔帮忙联系吴教授,本来只是想让陆朔当个中间人,谁知道陆朔不仅全程参与,在找语言学校的时候他也出了不少力。
周知韵没办法严词拒绝,只能受了他的恩惠。
“那家店比较小众,藏在一个很偏僻的小巷子里面,要不是上次我朋友带我去了一次,我根本不会注意到。”
陆朔似乎对巴黎的路况很熟悉,一路上开得很平稳。
“你吃得惯奶酪吗?他们家有一个很特别的自制奶酪,那个味道真的很有特色,我保证你吃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
他的语气随意又温和,拿捏得恰到好处。
周知韵坐在副驾驶上,安静地听着。
对方说了许多,也没等到她的回复,所以每句话的间隔也变得长了一些。
中间这个微妙的沉默,周知韵语气平静地开口道:
“陆朔,你还记得当时我爸妈出车祸的事情吗?”
她转头看着陆朔的侧脸,没有等他回答,继续道:
“也是这样一个明媚的五月天。那天,本来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我穿了一件很好看的白裙子,正准备要出门,却接到了警察的电话。”
谈起往事,陆朔的神情明显温柔了许多,他转头看向周知韵,却在她的眼神里读到了一种很疏离的平静。
那一刻,他意识到她接下来的话或许并不是他想要听到的。
“当时我们家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也看过我最狼狈的样子,其实我真的很感谢你。”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自尊心一直很强,虽然你当时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你,但是我一直不好意思开那个口。后来,我们家的情况越来越糟,其实我有想过要不要去找你,但是,卢阿姨那天先一步来医院找我了……”
周知韵收回视线,转头看着窗外,语气和她的表情一样平静:
“她说你当时正在接触一个各方面都很合适的女孩,那些天你总是跑医院已经让那个女孩很不满了。卢阿姨还说,如果我们家没有出事,她是很愿意看到我们俩在一起的,只是天不遂人愿,意外总是不可预见的。我记得当时卢阿姨的表情很无奈,但也很坚定。她说你和你的弟弟不一样,你真的很需要找一个门户相当的女朋友。最后她还求我,让我放过你。”
陆朔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两秒,他转头看向周知韵,语气有些急切:
“对不起,知韵,我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只知道我妈去找过你,但我并不知道她跟你说了那些……而且,我跟那个女生当时也并没有太多接触,只是吃了几次饭,我真的……”
周知韵摇摇头,打断了陆朔的话:
“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兴师问罪,也不是为了发泄心里的怨气,更不是向你求证什么。我只是想说,我们之间早已经结束了。”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那个笑容其实有些复杂,让人捉摸不透到底是什么情绪:
“我现在这个情况,你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你明明知道,我们之间是再也不可能了。”
陆朔沉默不语,抓住方向盘的那只手握得很紧,手背上暴起根根分明的青筋。
“我真的很谢谢你这些天的帮助,说实话,我一个人来到巴黎,想要重新开始学美术,确实很需要吴教授的帮助,所以我当时才给你发了消息,拜托你把吴教授在巴黎的地址发给我。我知道我这么做或许不太合适,但我当时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因为这个让你产生了什么误会,那完全是我的原因,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陆朔闭上了眼睛,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已经泛白。
周知韵心头微动,到底还是不忍,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放和缓了一些:
“有时候或许真的就是命,陆朔,我们要认这个命。”
她的语气竟然完全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在劝慰深陷其中的当局者。
陆朔只觉得车内的空气有些让人窒息,他打开了车窗,转头看着窗外,肩膀有些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