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奖项公布之后,韦嘉易收到许多朋友发来的恭喜,也有不少座谈会和分享、采访活动的邀请。一个休息日,韦嘉易和赵竞鬼混到下午,才贴在沙发上,严肃地商量该去哪个。
赵竞的公司与监管机构达成和解协议,生活回到了从前的步调。看着韦嘉易的邀请列表,赵竞分析了一会儿,突然生硬地发言,说体谅韦嘉易很忙,决定一个人承担新房的装修工作。
韦嘉易听完,当即觉得不对劲。
他们的新家在雪湖区另一边,比现在的家离赵竞父母家近一些。由知名建筑商打造,交付时已是硬装结束的状态。软装也是两人一起选好了,由一位他很喜欢的设计师出了图,连家具都定完了。
韦嘉易找不到任何赵竞加入新家装修工作的必要。赵竞还能去干什么,砌墙吗,还是打螺丝?
赵竞不提也就罢了,韦嘉易或许本就没什么时间去看,一说立刻让他感到疑点重重。他委婉地旁敲侧击:“不要一个人承担啊,那太累了,我也可以帮忙的。”
“你别管。”
赵竞强势得很,抬手固定住韦嘉易的下巴和脸颊,不允许他再深入探讨这个问题。
后来有时韦嘉易会碰到赵竞从新房回来,还注意观察,没在他身上找到什么油漆和粉尘的痕迹,只看到亮晶晶的眼睛和微微满意的神情。次数多了,便不再往心里去。猜测赵竞真是去监工的。
同居这么久,韦嘉易早已懂了,赵总可能是去让家具摆放到每一个他划定的位置,偏一寸也要挪正,就像他办公桌上那几个被摆得过于整齐的韦嘉易闭眼照片的相框。
韦嘉易感觉那几张都一样,一眼就看得出是连拍,只有赵竞声称它们不一样,难以取舍都印了。
终于到六月,韦嘉易的生日也要到了。他先带着赵竞和朋友一起吃了两顿饭,赵竞表现得相当得体。又去赵竞家过了一次,收到礼物,也切了蛋糕。
生日当天有个工作,下午四点准时结束,工作室的人给他准备了惊喜,赵竞来接他,赶上了生日歌,还陪他吃了几口。韦嘉易发现自己今年的蛋糕,赵竞一个都没落下。
到车里只剩两个人,赵竞问他吹蜡烛许了什么愿望。
今年是最好的一年,韦嘉易告诉赵竞,闭眼一片空白,一个愿望都没许出来。现在有点后悔:“早知道许个家宅平安家人健康。”
“偷偷许愿还不如直接告诉我。”
赵竞开车,张扬地表达看法,像一位无比自信的韦嘉易愿望实现家。
六月的晴天,雪湖是蓝色,在温柔的阳光下泛着波光。他们沿着环湖路往前,经过了酒店公寓没停,韦嘉易反应过来,问赵竞:“我们回新家吗?”
赵竞“嗯”了一声,韦嘉易忍不住询问:“你的装修工作完成啦?”
“说了别问。”
赵竞用力地抓了一下韦嘉易的手,还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韦嘉易一眼。
靠近新家,闸门移开,顺车道行驶一小会儿,到了家门口。定下新房后,韦嘉易在赵竞的阻拦下,几乎没来过,发现花园的设计全部修改了,高低错落的无论哪个树种,全都被修出圆弧形,非常可爱,像一团一团绿色的云飘在家门口。
“好漂亮,”韦嘉易感慨,“我就很喜欢云。”
“这有什么。”
赵竞淡淡地回应,神情已经显露出得意,下车紧紧搂着韦嘉易的肩膀,快步往门口走。
打开门进去,和韦嘉易印象中的房屋已经完全不同,他和赵竞一起挑选的主色调与图纸化作实体,出现在眼前。
不过乍一眼看,韦嘉易感到房子有点满,似乎与设计师的图纸有区别,他往里走,发现满是因为墙上挂了许多设计效果图里没有的东西。
玄关的墙面用深色窄框挂起十几副4R,5R尺寸的积云的照片,都不是很大。韦嘉易靠近观察,发现照片是扫描的复制品,原片色调泛黄,不知哪里找来的,韦嘉易起初觉得眼熟,站在那看了一会儿,答案猝然浮现在脑海,好像头脑一下子变得很清晰,回过头看赵竞。
“你评成十分的云,我印成4R,”赵竞简单地解释,“十五分的5R。我亲手扫描的,还不错吧?”
看韦嘉易没出声,赵竞又说:“原版放在楼上书房里,我已经擦干净了。”
赵竞穿了一身休闲的浅色衣服,手臂自然地垂着,神情松弛,左手戴着戒指,不像韦嘉易经常藏起来,赵竞脖子上挂着的也要露在外面,让戒指压在柔软的上衣布料上。
从博物馆中童年影像直到现在,赵竞都没什么变化,生活不会沾到街市灰尘,也不像是会去老房子里捡韦嘉易的垃圾,还把垃圾擦干净自然而然地挂出来的人,但是他就是这样做了。
好像觉得韦嘉易停留太久,赵竞提出:“想看的话一会儿再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