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谈初然有心闪躲,常年坐计算机桌缺乏锻炼的四肢却有些力不从心,偏在这时,她耳畔“嗡”地一声,脑海顷刻间地动山摇,控制不住地阵阵发晕。
她潦草地就地一滚,半边肩膀被擦开道狰狞的伤痕,鲜血四溅。
钟瓒丝毫不给她喘气的机会,一团更大的黑气旋即在掌心汇聚。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不自量力的凡人:“这么想死,就成全你。”
钟瓒扬起手臂,就要痛下杀手,动作却倏地一滞。
黑气迅速退散,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护魂灯,控制不住地颤抖。
莲花灯芯上方,那向来黯淡的魂火似有所感,富有规律地明明暗暗,好似在呼吸,光都比平时亮了不少。
“幼屏……”钟瓒瞪圆了眼,眼底渐渐漫上狂喜,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是你吗,幼屏”
他过于痴迷专注,以至于镜楚的琴弦袭至耳边才堪堪察觉,第一反应竟然是将莲花灯揽进怀里,死命护住,任凭不禁在他脸上抽出一道伤可见骨的血痕。
钟瓒回过神,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形似癫狂。
“……”凌怀苏离得远没看清,默然片刻,对镜楚耳语道,“你这宝贝怎的还有把人抽疯的功效”
镜楚:“……”
伤口滴滴答答地淌着血,钟瓒浑不在意。他抱着护魂灯,低声快速念了一段咒语,最后一个音节出口,熔洞地面开始轻微震动起来。
岩浆湖中央的小岛上,一个圆形平台缓缓升起,周围刻画着复杂的符咒,竟是个祭坛。
而当祭坛上的情形彻底浮出地面,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祭坛中央,静静躺着一具保存完好的白骨。
肋骨里,满满簇拥着大朵小朵的……业火蚀心花。根茎错综复杂地缠绕骨骼,攀附而上,支起妖异的花朵。
鲜花与白骨,此番情景若放在艺术展览上,或许还颇有意趣。可在僵尸林立的熔洞里,尤其白骨还被摆在祭坛上,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凌怀苏瞳孔一缩。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云幼屏的尸身。
他若有所思的目光一转,扫见钟瓒手中闪烁的护魂灯,剎那间福至心灵,明白了一切:“糟了,他要启动祭祀。”
镜楚显然也想通了这一窍,不必他提醒,足尖一点,已经朝钟瓒飞身掠去。
钟瓒早有防备,捷足先登,快步沿着崎岖小径登上祭坛。在他身后,岩浆湖上升起一道透明的屏障,将其他人密不透风地隔绝在外。
一道气贯长虹的剑影陡然成形,无坚不摧地劈向屏障,整个熔岩洞都在剑修的威压下摇了两摇。
“凌怀苏!”钟瓒怒不可遏道,“她是你师妹!你要阻止她复活么!”
又是一道剑影落下,凌怀苏强压下元神的反噬,咬牙道:“你所谓的复活,就是牺牲这么多无辜者的性命”
钟瓒:“你睁大眼看看,他们被蛊花寄生,已经是死人了!”
一口牙被咬出了血味,凌怀苏一言不发,执拗地突破着结界,仿佛回到了十五岁在霜天峰上那年。
镜楚默默看了他一眼。
只有他知道,凌怀苏破的不是屏障,而是心里那道坎。
看着同门被蛊花寄生却无能为力,只得仓促间亲手将他们埋葬在冰雪之下,始终是凌怀苏毕生的隐痛。
他别无选择。可就是因为别无选择,才更悔恨难平。
“蚍蜉撼树。”
钟瓒横了他一眼,小心地捧起护魂灯,将魂火轻柔地引至骨架中。一朵最夺目的业火蚀心花张开花蕊,稳稳当当地接住那团光。
随着魂火毫无阻碍地融入花内,一百名被蛊花寄生的祭品蓦地齐刷刷抬头,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不约而同朝着湖心岛的方向走去。
包括陆经纬。
“不,不要,爸!”
陆祺脸色煞白,下意识要上前阻挠,被镜楚一把拉了回来,喝止道:“你也想变成那样吗!”
一百余人走火入魔似的一步步靠近岩浆,丝毫不惧奔腾的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