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见到我哭成那样竟没半句责怪。
直到我看了太后那本手札我才明白。
邝嘉又说:「小时候,我觉得父皇没有担当,既是想见她,早已是万人之上却只不远不近的偷偷看着她。」
「他那时说了个故事,他说,皇祖父那时有一个极喜欢的妃子,他不敢对那个妃子有过多的宠爱,甚至死后都不敢给她名分。」
「我问为什么,他明明已经是皇帝了。」可只有坐在这个位置上,邝嘉大概才能知道他们的难处。
越是身处高位,越是身不由己。
「你知道吗,当你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你也会失去一些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是圆满的。」我笑着回答他,当我答应邝嘉进宫的时候,我便失去了与相爱之人同衾共桲的资格。
再后来,我年岁渐长,这件事也就淡。会不会变,我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陈贵妃,但我不后悔我的选择。
邝嘉却笑说:「我知道。」
明知答案,可我心里还是有些失落,邝嘉握着我的手:「我选择你。」
我有些诧异,权衡利弊之下,这如何都不是个聪明的选择。
他又说:「我选择遵从本心。」
19
封后前夕,长公主进宫见我,送了一对成色上佳的镯子于我:「我早知,这对镯子终究还是给你。」
我笑道:「公主极聪慧,这世上难有公主猜不到的事。」
我面前这位娇憨的公主便是个顶顶聪明的人。
「我猜不中的是你。」公主半眯着眼,眼中清明,好像能透过我的皮相看清楚内里。
「公主哪里不解?」
「你一直打听当年那件事,到底为的是什么?」
「你不是能猜到吗?」我半真半假的说着。
「但你亲口说出来的,不是更准确吗?」
我看着染得鲜红透亮的指甲,意有所指道:「可我说的,也不一定都是真的,不是吗?」
她像是略微思考了下,随即笑道:「的确。」
我有一位舅舅,名段溯。
成为女史,打听那段历史,不过是为了知道他究竟是怎样死的。
每个人说的都不同,而人往往会把自己最肮脏阴暗的地方藏起来,那段有关先皇,太后以及陈贵妃的故事中,舅舅的死大概也是机关算尽最清白。
陈贵妃不爱陆生,也不爱先皇,她为的是从小到大那口气,甘愿为此明知先帝对她无情还是处处配合。
先皇和从前许多皇帝一样,对沈家的顾忌大过于太后。
太后和先皇是一种人,在某些方面,他们的狠心不亚于陈贵妃。
可她终究是个母亲,她不敢见邝嘉,她躲在佛堂画地为牢,为他们赎罪。
而先皇直到死,都没能再见她一眼。
母亲对于舅舅的死一直耿耿于怀。
而舅舅的确是战死的。
邝嘉力排众议立我为皇后,我有些意外。
我与邝嘉也算青梅竹马,我对他从来都是直呼其名,自他坐上那个位置就变了许多。
新婚之夜,龙凤烛灯火摇曳。
邝嘉揭开我的盖头,目光温柔,如一汪春水融化,他唤我:「折枝。」
我依礼:「陛下。」
邝嘉皱了皱眉,最后独自将合卺酒灌进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