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哥哥天生愚钝,许多简单的文章都难以吞咽,消磨许久,才能悟出三四。
而我,偏不是这方面的料,想着左右我只是个女儿,随便糊弄就好。
我记忆中的母妃极美丽,站在一众嫔妃之中也是最为出彩的。
因此,她也要求我们争气,常常有些过于严厉,让我和哥哥都有些畏惧。
而她在父皇面前却又如小女儿一般,我也撞见过几回,娇痴的模样与教我们默书时的大不相同。
而父皇走后,她又正颜厉色的训诫我们不争气,读书不成,就连哄父皇欢喜也不成。
一直以来,她活得都很累。
即便位同副后也从未掉以轻心过。
刚开始,她将宫中稍貌美的妃子当做威胁,再后来,更年轻貌美的秀女入宫,让她如临大敌。
母妃心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母妃生我时动了胎气,难产,九死一生,寒气钻进身体,每逢小日子都痛得直冒冷汗。
那时候有个妃子父亲是手握兵权的将军,为人极娇蛮跋扈,与母妃也极不对付。
我站在旁边瞧着,那妃子原就不是个聪明的,母妃讥讽两句便动起手来,一把将她推向湖里。
彼时春深,湖水冰凉,母妃不会水,那妃子见她快要沉入水中,忙跳下去救人。
可她没想到,自己已有一月不到的身孕,坠了孩子不说,身子也被冰冷的湖水泡坏了,往后再想生育都是难事。
而我母妃却彻底失去了生育的机会。
父皇得知后盛怒,不仅降了妃子的位份,也连累了她那手握重权的爹。
母妃躺在床上,一张脸毫无血色,苍白如纸,她紧握着哥哥的手,告诉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定要一击毙命。」
果真,父皇再未宠幸那位妃子,她也渐渐的消没在鲜活的时光中。
听闻一直守在中宫的皇后差人送了碗汤给父皇,母妃不顾病体,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描眉画唇,直到看不出半分病弱的样子。
她穿着锦绣的衣裳,耳边拇指大的东珠熠熠生辉,如同芍药灼灼。
她回来后,果然疼得几近昏迷,可嘴角始终带着笑意,像是胜券在握一般。
我看着她,心里有些心疼,可我还是不喜欢她这个样子。
后来,皇后娘娘有孕,父皇也很少来了,母妃嘴上不说,却更严厉的鞭策我与哥哥读书,教人喘不过气来。
皇后最后生了个皇子,母妃急得嘴边起了一圈燎泡,脾气也更是郁躁,就连舅舅求见也拒之门外。」
她端起茶碗轻抿:「后来,你也知道了。」
后来,陈贵妃的弟弟,陈思华因为贪污被许多大臣联名上书,而陈贵妃谋害太子与其他众多皇子妃嫔,罪无可恕。
盛极一时,如日中天的陈家就此没落。
17
公主走后,我仔细看着手中的梨木簪。
这簪是陈贵妃的旧物,与她往日华贵的首饰不同,这簪简单得有些粗糙。
见我盯着看,公主卸下发簪,只是说:「这是母妃的,放在妆匣中,我瞧着顺眼便一直戴在头上。你若喜欢我便赠予你。」
我连拒绝:「这是贵妃留给你的,做个念想也是好的。」
公主笑道:「与其一直念着过去,如今活的痛快就好,况且我此次来也没给你带什么东西,就当是见面礼了。」
她这么说,我也没再拒绝,只是收下。
这簪虽不够精致,可见制作者也用了心,若不细看,很难发现祥云样式的簪头有一道细微的缝隙,我拽下簪头,果然这簪是中空的。
而梨木簪中掉出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诗:「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陆生。」
公主离宫后,我便一直整理明德年间所发生的事,查过许多记录着宫中大小事宜的册子,一个名字跃然于纸上。
「陈连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