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的笑意反而浓了,甚至还有点……放松?
……真不知道这位昔日友人、现今夫婿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终于打扫完了,真是人无行事难知不易,我对日夜操劳的丫鬟小厮们又多了份敬佩的心思。
因着发了汗的缘故,他为我细细披了层薄鹤氅,又顺势挽住我的手,这才一同出去。
我刚要迈步,却瞥见一条白蛇从眼前青石板路上快速爬过,如同一尾游鱼,转瞬间便不见了。
我瞧着新奇,僵住了腿。显然谭弈也看到了那条蛇,揽住我的肩膀,俯身贴近我耳畔,声音听起来很是温柔,似乎是在安慰我:「萋萋怕蛇是么?」
「怕吧。」我想了想。
谭弈的表情有些凝固,旋即又没事人儿一般笑起来,转过头去,放轻语气:「世人都怕蛇,萋萋觉得可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啊?你嘀嘀咕咕说啥呢。」我又探头看了看那条蛇消失的方向,「怕他咬我罢了,实际上挺喜欢的。」
而且说起来,虽然不清楚具体内容,但灵华娘娘的传说里,似乎也有与蛇有关的故事,所以此地才会有蛇出没吧。
他很快转过头来,甚至带着几分惊讶:「你喜欢……喜欢这种东西?」
这话一听,我可就不乐意了,语重心长道:「什么这种东西、那种东西的,侯爷怎么也似寻常人等有这般偏见。蛇也不过是无数生灵的一种,不受到侵犯也不会主动攻击人,没什么可怕的。当年造人的女娲娘娘,不也是人首蛇身么?」
他一怔,又失声笑了,摇了摇头:「你还真是……还真是……「
我以为他要说我奇怪,却听他继续道,「还真是和以前一样。」
以前?
啊,是在国子监同学的时候吧?
我都记不清了,谭弈的记性可真是好啊。
回来的路上,轿子突然一停,随即不动了。
彼时谭弈正在闭目养神,淡淡「嗯?」了一声,轿外很快有护卫禀报:「侯爷,外面是丞相大人,似乎有事与您商讨。」
他闻言,下意识看了我一眼。
我没什么所谓,世间哪都不缺人,九品芝麻官位空了都有一堆人争着抢着,更别说丞相之位了。
他眉头微蹙,没有下去。
我眨眨眼,识趣道:「侯爷,好久没出门了,我想四处转转。」
他目光复杂,复又挂上清浅笑意:「多带些护卫,玩得尽兴些。若是钟意什么,直接叫店家送到府上。」
言罢他先掀了帷幔下轿,我在那一瞬瞥到不远处有人负手而立,身姿清越,一身熟悉的紫衣官袍,想必便是那位新上任的丞相了。
隔的距离不算近,只隐隐看到面上一点朱砂,灼灼如开桃花。即使看不仔细面容,也能看出是何等张扬明艳的一张脸。
这么年轻就能官至二品,真是难得。
何况皮相还生得这般好。
随着我这一声感叹,眼前的帷幔落了,触目所及只有一片细致的布纹。
明快的声音响起,尾调熟稔又轻佻:「哟,谭弈,想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啊。」
又听到定安侯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听语气也能脑补出他面上温润的笑:「有失远迎,请。」
我靠在材质柔软的椅背上,心绪有些寡淡,思绪飘忽不定,却又看不分明。
听着声音渐渐远去,也掀开帘幔下来,带着几个眼熟的侍卫逛街去了。
谭弈走之前让我别和他客气,我也确实没和他客气。
「这面,这面,和这面,打包送定安侯府上。」
雅心阁书斋被我买空了半间屋子,店家缺人手,我便打发身侧的侍卫也去帮忙,反正也有暗卫跟着。
因着悬心前几日做的噩梦,加上谭弈一时半会儿也谈不完,我又溜达着去了不远处香火鼎盛的寺庙,冲冲身上的煞气。
请完香才稍许安心了些,听着唱经声,照例三拜九叩,感恩戴德能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