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沙王派了使者前来。」帐前守卫朝他一拜,「大帅和其他将军正在帐中讨论。」
薛玮点点头,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解下自己的披风走进军帐。
军帐中点着昏黄的油灯,史清芸和诸将领围坐在帐中。从对面赶来的徐卓一身正装,神色严肃地和他们一同端详面前的沙盘。
自徐卓领导凉州一役兵败,诈降边沙已四年有余。他带着边沙王乌利齐的旨意来劝说史清芸,但她早已收到暗线禀报,乌利齐带领八千轻骑赶来和前锋大军汇合,显然是要速战速决。
史清芸最先打破了宁静:「寡不敌众,进攻之事还需从长议之。」
「此河道极为重要。现如今边沙军官均坚持驻扎在河畔,而乌利齐认为半渡更可主动出击。」徐卓起身,指着伊河与两方军队的位置,「边沙内部已产生分歧,这是天赐良机。」
「我军已经损失众多,边沙军队攻势凶猛,在漠北援军未到之前,一味攻击必是贸然送死,理应以防守为主。」
薛玮上前去,将宋军军旗放在伊河位置处:「本王认为这位兄台所言有理。边沙对我方境地尚不明晰,我军方可借天时地利,以心理战术攻之。」
徐卓点头,说:「边沙的锐气多来自于前锋部队。我方人数不占优势,但若施巧计打败其前锋部队,在他们丧失士气之时便可将其一举拿下。」
烛火倏忽跳跃了一下,史清芸眸光一闪,显然有些动摇。
守卫进帐,告诉徐卓时候到了。外头的黄土裹挟着呼啸的风声顺着缝隙钻进来,徐卓站起来,闪烁的火光将他的脸颊映得忽明忽暗。
「徐某暂时没想出别的好法子,还得烦请诸位斟酌谋划。」
他朝众将领深深一拜,神情中多了几分辛酸与不舍。
「收复失地,全靠各位了。」
徐卓怎会不知,乌利齐派自己来炫耀军威,实际上是在用他讽刺宋军。
他转过身,一席帐门将他与帐中人分隔在黑夜中。
夜风刺骨的凉意扑面而来,鼻腔里充斥着在空气中弥散开来的土腥味和炭火味,远处是战士们擦拭武器时不小心碰撞在一起清脆的声音。
他一步步走进月光,却没由来想到自己久未谋面的故乡。
行至半路,徐卓身后的边沙军中有人抬起了头,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举起了手中的刀。
她早该想到乌利齐不会让行军如此简单。
翌日,史清芸率军出兵,趁其渡河时大破边沙军队,但手下来报未找到乌利齐,反倒是发现了徐卓的尸体。她惊觉大事不妙,但还没来得及撤军就被隐藏起来的边沙军包围。
乌利齐早已让一批边沙军偷偷渡河潜藏在附近,又在徐卓放出假消息后杀他灭口,就是为了将风西宋军一网打尽。
「让王爷去接援军!快——!」
史清芸拉过身边一个战士,边吼边用力为他劈开一条血路。
耳旁是打斗声、喊叫声、马蹄声,以及血肉破裂的声音。也不知已经过了多久,史清芸手上的动作快要麻木,鼻腔中充满了血腥味。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活着的仍奋力抵抗着,但边沙军好像怎么也杀不完。
远处,坐在高台上的人看着这一切,轻蔑地嗤笑一声,好像是在看一场毫无悬念的游戏。
「大帅小心!」
她被敌从后偷袭,躲闪时从战马上摔下,头盔掉在地上,她滚了一圈就飞快站起来,扬剑杀死了上前来的敌军。温热的血溅在脸上,她却毫不在意。
「上马!」
一声马长长的嘶鸣声传来,薛玮破开众人,将她拉上马背。
援军终于到了。
他把另一把剑也塞进她手里:「还是双剑最适合你。」
史清芸束好的发已经散开,她用双剑将敌军挑下马,轻易地划破那人的喉咙。
眼见边沙军节节败退,宋军逐渐占据上风,高台上的人终于坐不住,取了弓箭上了战场。
「小心!」
薛玮猛地勒马,玄雪腾起半边身子,前蹄堪堪躲过一支射来的长鸣箭。
史清芸的眉头顿时紧锁起来:「是他。」
边沙国的王,乌利齐。
也是害死卢子俊的那个人。
乌利齐拦在他们面前。他骑在马上,像一匹在追捕中的猛兽,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他们拆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