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波,船行?江面,窗棂敞开的客舱里茶香袅袅。
裴琏跽坐在长榻前?,看向对?座的明婳:“你吃一块肉,孤便?与你讲一段案情。”
被请来听案情的明婳傻了眼:“吃肉和?讲案情有?何干系么?”
“你太瘦了,孤看着不顺眼。”
裴琏面色平静道,“眼不顺,心气便?不顺。心气不顺,便?不想说话。”
明婳:“……?”
想反驳,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再加之她的确很想知道那桩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吃肉就吃肉吧,反正这道樱桃肉,她也爱吃。
于是她拿起筷子,当着裴琏的面送了一块肉到嘴里:“讲吧。”
裴琏见她咽下了肉,这才道来:“死?者张忠,年三十二,扬州人士,现任德州府互市监丞,家有?一妻多妾,膝下唯有?一子,乃妾侍夏氏所?生。”
“张忠家境贫穷,却小有?才学,被扬州府开阳县县丞白?首齐看中,为其?独女招为赘婿,并出资供张忠读书考学。刚入赘时,张忠还算老实本分,待其?考中进士,逐渐暴露本性,不但?不将岳家放在眼中,还屡次殴打妻子白?氏。”
“一个赘婿竟敢如此嚣张!”
明婳皱起眉,追问道:“然后呢?”
裴琏看她:“吃肉。”
明婳:“……哦。”
她迫不及待要听故事,夹了块肉就往嘴里送,都没仔细嚼便?催着:“我吃了,你快讲。”
“白?首齐心疼女儿,想让白?氏和?离,然白?氏自幼习得三从四德,觉着好女不侍二夫,断不肯离。白?首齐怒其?不争,与白?氏断绝父女关系,再不往来……”
再之后,张忠升任聊城县令,路过丰县时,骗娶了当地一秀才之女柳氏。待到半年后,柳氏到达聊城,才知张忠在扬州已有?发妻白?氏,只生米做成熟饭,柳氏不得已只得委身为妾。
然张忠有?一妻一妾尚不满足,没多久又看中一青楼女子夏氏,重?金赎买归家,不但?万分宠爱,还纵容夏氏欺辱白?氏、柳氏。
待张忠调任至德州府,夏氏诞下一子,愈发张狂,不但?僭越住了白?氏的正院,还让白?氏给她与张忠端茶洗脚。而张忠对?曾为赘婿的过往深恶痛绝,对?白?氏更是拳脚棍棒相加。
柳氏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对?张忠和?夏氏的行?为极为不耻,出言劝阻,反被一起殴打。
张忠心性狂悖,关上门来,还逼奸白?氏的丫鬟翠娟,甚至让白?氏、柳氏在旁观看,以为淫乐。
经?过长期的虐待与欺辱,白?氏、柳氏和?翠娟决定反抗,遂在菩萨圣诞前?夕,趁着张忠熟睡时,三女手持利刃将其?杀害分尸。翌日一早又借着出门看法会,分了三个方向,各自抛尸……
未曾想一只断手竟飘进内城河,还恰好叫明婳撞见。
听罢原委,明婳顿时再也无法直视眼前?的樱桃肉。
好在吃得也不算太多,不然她定要吐了。
裴琏看着她那复杂难言的表情,也意识到吃肉有?些不合时宜,早知道给她上盘糕饼。
“喝杯茶,解解腻。”
他?提起桌边紫砂壶给明婳倒了杯茶,又道:“此案并不复杂,人赃俱获,凶犯也当堂认罪,余下之事自有?当地推官处理。你也莫再多思多虑,一只断手罢了,不足为惧。”
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恐惧。
如今弄清原委,且知道那只手的主人是个该死?的人渣,明婳霎时也不再怕了。
不过想到那三名女子竟然有?胆子杀人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