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心里隐约有一个答案,但是她不愿意相信。
因为在她的心里面,那个反派少年是并不懂得那种情感的。
这些日子里,淮西的战报一封接一封地传来,朝堂上的大臣们就对淮西用兵一事吵得不可开交。北司宦官与淮西乱党勾结,厚赂诸军监军,拥军众屯境上拒不出征,试图破坏用兵。
这些事谢止渊都没有瞒着云渺。但是除了这些事之外,他似乎还在忙着别的什么。她想要知道,他却不肯告诉她。
那个春日庭院里的梨花纷纷地落了一地,像是初冬时节的雪。坐在窗边写字的少年低着眸,握着一卷书,清晨的光勾出他的侧影,映在雪一样的光里,仿佛白玉切琢而成。
背后的女孩从床上醒来,抓过一碟白玉糕,咬了一口在嘴里,赤着脚踩在微微热的木地板上,走到他的身边,探头看。
谢止渊头也不抬地伸手,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的位置,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抓过来,把她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云渺也懒得反抗,干脆靠在他的胸口,咬着白玉糕,歪头看他手里的书。
这一次他十分少见地没有在看那些密信,而是在翻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话本子。
她想要看一眼,被他轻轻揉着脑袋挪开。她再要看,他把手举高一点,她够不着。
她跺了下脚,干脆跳起来去够。他干脆“啪”一下把书合上了。
“谢止渊!”云渺不满道,“你在干什么不能让我看?”
“不能。”他懒懒地回答,欠身取了支蘸了墨的笔,摊开一张宣纸,开始做别的事。
“那我不理你了。”云渺转过身,“我要出门。”
刚转过身,她就拎着后衣领转回来,被按着脑袋重新坐进他怀里。
少年懒洋洋的声音透着一分不容置疑的意味:“今日不宜出门。”
“谁说的不宜出门?”云渺不信。
“算出来的。”
那个前去传话的小厮坐在最顶层的台阶上大口喘气,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人惊惧的景象。地板上是倾倒的香炉,炉灰泼洒了一地。房间的门打开了,血从里面漫出来,一寸寸地流淌在台阶上。
云渺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手忽然捂住了她的眼睛。背后的少年“嗒”一声轻巧落地,从后面把她按进自己的怀里,捂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看见房间里的景象。
“别看。”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里面的人已经死了。”
“你都知道些什么?”云渺闭着眼,额头抵在他的掌心,少年的指尖一抹洁净的气味驱散了风里的血腥气。
“我不知道。”谢止渊低声回答,“我也是刚到的。我到的时候,永安道玉坊上下一百四十人连同玉坊管事褚玉,都已经被人杀了。”
这是一场有计划的屠杀。有人暗中引走了前来买玉的客人,在没有人的空档期潜入玉坊,以效率极高的残酷手段杀死了玉坊里的所有人。唯有在门口接客的小厮逃过一劫。
“我我不久前还看见管事大人好好地待在房间里”坐在台阶上的小厮结结巴巴,说话的时候全身都在剧烈地抖,声线因为惊惧而扭曲,“怎么一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当时储管事在做什么?”站在台阶上的少年淡淡问他。
尽管眼前的少年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但是他淡淡下令的语气有种令人无法拒绝的威严,小厮无法克制地想要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我我记得管事大人似乎在收拾什么东西”
小厮竭力回忆了一下:“账簿!对!是账簿!”
谢止渊松开捂住云渺眼睛的手,揉一下她的头发,示意她别往里面看,而后往房间里走。
小厮还坐在地板上瑟瑟发抖,抬起头望一下旁边的女孩,看见她乖乖站在原地闭着眼,等着那个少年回来。
阳光落在她卷翘纤长的睫毛上,闭着眼的女孩好像一个等人来接的洋娃娃。尽管前面的房间里是遍地的尸体和血,她看起来一丝紧张和慌乱也没有,弄得小厮觉得自己这么瑟瑟发抖的样子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小厮默默地掐了一下自己,停住了打抖的膝盖。
这时,房间里的少年推门出来,大袖底下一线刃光滑出,低下头望着坐在地板上的小厮:“账簿已经被人拿走了。你知道账簿上的内容吗?”
“我我不知道”小厮拨浪鼓摇头。
“是么。”面前的少年点一点头,“看来你的价值只有这么多了。”
小厮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眨眨眼睛。旁边的女孩却仿佛意识到什么,走上前扯了一下少年的衣角,踮起脚,在他耳边有些急促地小声喊:“谢止渊!”
他歪着头看她:“我什么也没说。”
“不、许、杀、人。”她瞪着他。
两个人挨得很近,说话的声音很小,像是在咬耳朵。坐在地板上的小厮茫然抬头,不明白为什么这对少年少女突然就开始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了,明明这里还坐着一个这么大的他呢。
“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