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笑道:“既然表哥这样说了,那我们便去吧。”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殿舍,竹帘被掀起,云渺迎着光眯了眯眼,提起裙裾走下台阶。
没几步,迎面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云凌见到谢止渊,目中诧异:“谢止渊,方才我去找你不见你人,你竟在此处?你和我阿姊这是去做什么?”
谢止渊停都没停一下:“有一些事与她私下谈。”
云凌看向云渺,“阿姊?”
云渺一时不方便将事情透露给他,摇了摇头,跟上谢止渊的步伐。
云凌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眉心直皱,只觉这二人定然有事瞒着他。
今早谢止渊寻他,莫名其妙问他是否记得阿姊昨日戴着耳坠款式。云凌如何记得这细节?只说了阿姊平常爱戴珍珠一类的耳珰。
这向来八竿子打不着一处的两个人,怎会凑在一起?着实奇怪得很。
却说那边,云渺与谢止渊离开了小院,走在池苑的小道上,一路上宫人皆垂首行礼。
云渺落后他半步,看着身前人的侧颜。
“表妹可知景恪在朝中司职何事?”他突然问道。
“知晓,六殿下在朝中掌管刑罚、狱讼一事。”
“是,景恪手段凌厉,行事暴虐,向来送到他手里的犯人,就没有拷打不出来的,无论是用水刑、笞刑、又或者凌迟之刑。”
“知道什么是水刑吗?”他侧首而问。
水刑,便是将犯人捆绑住,再束缚住双目,期间旁人不断朝犯人灌水,使得其体会一种溺毙窒息之感,人如何挣扎也逃脱不了,只能被迫使张口不断接受灌溉下来的水,意识被一点点摧残直到最后崩溃。
分明是极其残忍的刑法,却由他云淡风轻地讲述出来。
谢止渊道:“对了,这次帮着调查此案的也都是景恪是手下,办事风格与他一脉相承。”
云渺越听脸色越白,心知他这般说,无外乎是想先唬住她。
“暖殿到了,”云渺岔开这个话题,“表哥找到什么线索吗?”
守在门口的侍云给二人让开一条路。
殿内还维持着事发时的样子,并无其他人在。
方跨过门槛,一股难言的不适便翻涌上了云渺的心头,她仿佛回到了昨日的场景,指尖都跟着战栗起来。
“表妹?”
云渺回过神来,发觉谢止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云渺道:“无事,走吧。”
谢止渊将她带至床榻边,“线索自是找到了。目前有以下几个疑点,一是昨日景恪倒在榻边,为何会衣裳不整,床榻凌乱,二是景恪脖子为利器所伤——”
他顿了顿,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她,“旁人说是刺客所伤,我倒是觉得他们不至于用这等利器刺杀,刺得太浅,且没有伤及要害,那脖颈上的伤口大小,像是女儿家簪子一类的器物所刺。”
云渺走到一侧窗边,鸦睫扑簌着,喃喃道:“然后呢……”
谢止渊道:“三是,搜查下来,的确发现了一些女子可能存在过的痕迹。譬如之前展示过给你的珍珠流苏的配饰,还有榻上的口脂印,以及……”
“床柱之上有一些抓痕。我想若是那女子留下的,那她指甲之上必定也会有痕迹。”
云渺垂下眼帘,看到自己左手,小指的指甲盖上,微微裂开了一条缝。
方才他翻看自己的手掌,目的便是看这个?
他脚步声朝她这里走来了,身上环佩碰撞,发出泠泠轻音。
“可男女之间力量悬殊,如若是那女子做的,怎可能将一个八尺男儿放倒?”云渺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云渺在问他,也是在问自己。
从事发之后,她便逃避回想暖殿的种种,可眼下真置身此地,才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一处不对。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景恪觊觎她,事先将殿内熏香换成了迷药,可那迷药药性如此强,他自己也昏迷了过去,难道他进来前不清楚那药性有多厉害?
且为何殿外没有一个看守的侍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