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制水泥用熟料,需要用火烧过一遍才能制作。
如何正确烧制材料,把握火候,是金不换的拿手好戏,被林师爷质疑,他顿时翻个白眼。
若叫江无眠看到,一定认为此人肯定是混吃混喝过来骗钱的,这金不换哪儿还有端着的那高人风范?
金不换耷拉着眉眼道:“水泥就这么烧!江大人来了……江大人来了也是这么烧!火候再高,它在窑炉里当场化成灰,低下去了烧不成,它不熟!”
说到自己领域的事,金不换显然挺直腰板,硬气起来。
大周没温度计,烧制火候温度全靠窑炉师傅掌握。金不换炼丹一炼几十年,火苗一起,他就知道这火能烧成多大,该往里面添多少柴火。
林师爷知他本事,不在火候上挑毛病,“不在火上,肯定也不在料上,莫非是在天气上?”
他的思路是,金不换说的火候肯定没错,江无眠的配方一定不会出错,两方都没错,那肯定是环境有问题。
韶远县近来多雨,少有的几天晴天晒了晒,水泥又裂开,和眼前这块地裂开的情形不一样。
金不换想了想,摇头,“老道见过晒裂的,水泡软的东西,没见过水能泡裂开的泥地。”
他得承认,水泥这个新东西,他没学透彻,还得请专业人士来看。
“请江大人过眼一看!”
第029章水泥
难得晴天,江无眠尚未去城外查看聚集地情况,先被拉到郊外炼丹别院——又名化工研究院——看水泥。
江无眠看了一眼水泥,又看了下愁眉苦脸的烧泥二人组,心道一定要留下金不换,这是行走的温度计!
制作水泥的难点不在配方配比上,而是火候,没有温度计衡量的时代,一切全靠窑炉师傅经验,出的好不好、烧的成不成,全是窑炉师傅一人把握。
金不换奇就奇在,他本人炼丹多年,对火候有诡异直接,能多放一根秸秆绝不添柴,说是多大火多少温度就是多少,误差不会偏出一个巴掌数!
江无眠本人倒在这一步,他懂工艺理论,实践这玩意需要时间培养手感,不巧了,他公务在身,只好找外援来。
外援此刻分外不解。
金不换跟在江无眠身后,看他翻弄水泥熟料,石灰石,黄泥这些东西,又不见任何挫败或者恼怒地蹲下去观察开裂的水泥,边看边上手观察。
一言不发的模样,看的人心中不免七上八下。
金不换戳林师爷,使劲冲江无眠的方向努嘴:你们家大人,满不满意?给个话说,安静得老道心底发怵!
在此之前,他对江无眠的印象无非是话少、钱多、会败家的知县,噢,还得加上一条,奇思妙想比较多。
路上,金不换与林师爷交流过,从江无眠小时候说到韶远县知县,林师爷说他们大人好说话,面上冷了点但心热,能做的事从不推辞,对手下也是出名的大方。
真正碰上,面冷、大方能看出来,心热……相处时间短,瞧不出什么。
但从他做的事看,心的确热。
只是安静时,金不换总觉得是自己犯事了,江无眠给他一点时间反思,谁先吭声就是得算账了。
林师爷假装地上裂开的水泥形成了星斗倒悬图,看得认真出神。
“金道长。”安静室内,江无眠突然出声,把金不换喊得一个机灵。
“哎。大人,您怎么看?”金不换条件反射脱口而出。
林师爷与江无眠陡然沉默一瞬,这语调过于谄媚,以至于江无眠心底的高人形象骤然崩塌,碎得一地玻璃渣。
他缓了缓,金不换没发觉瞬间的异样停顿,只听江无眠道:“……烧得正好。”
金不换正在反思自己是哪一条没学到位,是多写了一部分材料谎报预算还是有一天吃饭把油滴纸上被发现了?
猝然听闻江无眠这句话,首先反应过来江大人这是讽刺还是气懵了?
“啊、是……是尚可、尚可。”摸不清何意,金不换下意识附和。
正好?裂成八瓣都能说正好?!江大人这……这要的什么?
金不换瞥着水泥上的裂缝,实在想不到风一吹太阳一晒皴裂成如此模样的东西能代替砂浆给城墙抹面!
它放地上走都嫌硌脚,给城墙抹面是嫌墙体坍塌还不快?
叫的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