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漆黑的眼珠笼了一层明亮的光,脸上是从从容容的笑,嗓音里像含了一把沾了露水的糖,湿漉漉的直往她耳朵心子里钻。
她其实也跟陈至和下过围棋,他自来便爱棋,于是让儿女也跟着学。
但大概是因为将天赋点都用在了商业头脑上,前头三个做生意是顶尖的好手,可对围棋一道实在是没有天分,和他下棋只有被教育的份儿,陈可曼更是听到“围棋”两字就恨不得捂耳朵,陈至和一直都觉得这是件遗憾事。
李珩来了之后,陈至和又心血来潮要拉着他学围棋。
陈朝瑶原是不让,怕他会觉得磨人,可他自己起了兴趣,一步步从基础开始学,却是极有天赋的苗子,一点就透,到现在都能压过陈至和去。
没一会儿,陈至和就一拍掌,神情难掩兴奋,“这招可以啊小珩,这么远你都想到了,真不错,真不错。”
他不住点着头,脸上被酒意熏得通红,一激动起来声调高得控制不住,瞬间就将花丛里那片虫鸣盖了下去。
李珩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是跟棋谱学的。”
“莫谦虚,”陈至和连连摆摆手,说:“棋之道,变化万千。看看棋谱就能用到棋盘上,很难得的,比他们四个猪脑壳要强多了。”
“猪脑壳”之一的陈朝瑶被骂了也只是笑,还跟着附和一句:“珩珩最棒!”
陈至和兴致勃勃地捡起了棋子,“再来一局,再来一局。”
可有时候,当人们说出“再”这个字的时候,往往都得做好无限期的准备。
陈朝瑶眼瞧着那拢熏香彻底成了灰,手机上的时钟跳至了十点,陈至和还大有“再来一局”的意思,不禁连催声了几次。
“你睡你的觉去,”陈至和头也不抬,嫌弃地挥挥手,“别在这催命。”
“是谁在催命啊,”陈朝瑶没好气地瞪他,“珩珩在学校里都那么累了,你还磨着他,你看看他这两个大黑眼圈,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陈至和果真顺着她的话抬头去看李珩的脸,好片刻也没瞧出个什么来,手中捻着的那枚棋子一时之间不知是该落下还是收回去。
李珩攥住了她的手,他手心里被暖手宝烘得滚烫,热烘烘地贴住了她。
“你先上楼。”他说。
陈朝瑶皱了皱眉,“可是……”
“我和爸下一局,”他勾了勾唇,“很快就上去了。”
陈朝瑶只能点头,“好吧。”
她掀了毯子站起来,又替他密密裹上了,不放心地叮嘱一句:“早点上楼休息啊,别着凉了。”
李珩“嗯”一声,“知道。”
陈朝瑶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等她洗完了澡到楼下一看,棋局确实已经散了场。
她松口气,想了想,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端到了李珩房门外。
房门是厚实的全实木门,隔音效果顶顶好,她耳朵贴上去半晌也没听出个什么动静,抬手敲了敲门。
隔了有一会儿,房门才被打开来。
李珩站在门内,房里的灯没亮,只浴室的暖灯开着,橙黄色的灯光斜斜落了一地。
他大概刚洗完澡,身上那股在浴室里沾着的潮热水汽还没散,身上的沐浴露味道直往她鼻子里钻。
他发梢还在滴着水,水珠顺着他脖颈线条滑下来,没进了黑色睡衣的领口。
“姐姐。”他笑着喊她,嗓音因为热意熏腾而有些哑。
她咽了咽口水,嗓子眼里忽然焦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