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更是被这番回答弄得脸面都挂不住,哑口无言后,他简单披起地上的薄杉下床,落荒而逃。
“我不与你说了!”
赵淯发誓自己从来没有一天之中连续这么多次情绪失控!就因为她是他的母亲吗?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
……
神思不属的少年可汗洗漱过后,正在军帐里勘查沙盘,手指轻轻摆弄着插旗,皱着的眉头能让人一眼看出主人的烦忧。
布裙荆钗的薛怜儿匍匐在他脚下,头皮紧贴着地面,一动也不敢动。她的身侧湿漉漉一片,那是鸡汤被打翻的痕迹。
“谁叫你扶着皇后来军帐的?”赵淯很是不满,冷冷诘问。
“太子息怒!是皇后娘娘自己熬了鸡汤,娘娘担忧太子身体,故有这一番心意,奴只作为侍女从旁协助同娘娘一起过来罢了。”薛怜儿简略解释。
赵淯撇了一眼外面偷偷听着的胆怯妇人,能看到那道美丽身影犹犹豫豫地不肯离开,知道被他轰出去的全小渔,正在不甘又委屈地守在门外,期待儿子原谅她这个母亲。
少年起身关好帐门,弯腰收拾起刚刚地上自己打翻的碗筷。
薛怜儿略略看了一眼,这冰雪聪明的女子克服恐惧,小声问道:“太子有心事?”
赵淯笑了笑,但笑意有些残忍:“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再多舌,小心我割下来泡酒喝。”
薛怜儿到也没被吓着,只觉有理说不清,缄默不言“说吧,你父亲他们最近在朝野间有什么动作?”
“回太子,父亲他们,说是不想去草原,过些日子或许还会通过皇后向你说情。”
赵淯早有预料:“你父亲同你说了?特地提前托你来问我一嘴,打探我的口风?”
“是奴自己想的。”薛怜儿摇头否认。
赵淯来了兴趣,好奇问道:“哦?你想要什么?”
“奴只求太子对皇后娘娘好一点……”
“我有过对她不好么?”赵淯瞬间面无表情。
“皇后娘娘都同我说过了……”薛怜儿向赵淯细说着他不知道的事,那些全小渔不敢向儿子吐露的真相。
剑指同门玄女泪,生死师友,深恩尽负。
舍利佛心凤凰眼,孤卧青灯,弃通天道。
玄法晚悟红烛夜,月华自晦,煌阳珠成。
听后,赵淯表面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转身继续忙于军务:“她自己受苦受难,关我何事,凭什么我就必须原谅,并且对她好?”
“太子!娘娘时日无多了!”
赵淯背过身去,平视地盯着薛怜儿,过了半响,直盯得女子发毛,才缓缓吐出一句冷漠至极的话语:
“她死了最好。”
他背手藏在袖子里紧握的拳头,此刻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里,鲜血从掌缝中慢慢流出,沿着袖子,点点滴滴落在那代表着九州封王与十二道节度使的战争沙盘上。
“大不了我下去陪她罢了,反正止有三年……”这是他的内心话,可无心之人的暗自锥心,泪是流不出来的,话亦无人倾听。
更何况无间地狱就是为他这种人准备的,生前是两头不能顾的墙头草,死后是流浪靠不上岸的浮萍尸,到时阴间相见,岂不是更好?
他到不怕什么杀业果报,胡人汉人杀够了,尽管来便是了。
只是十七年过恨未平,他心有不甘。
也许他恨的,从来都不是抛弃他的母亲,而是与母亲不能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