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登说:“姚贼坚壁清野,我军粮道被断,补给困难。纵使赢上十次,只需输了一次,则我军危矣。”
毛皇后劝道:“眼看粮草快要见底,陛下不若趁此时获胜,迅速回师,日后再图南下。”
苻登坚定地说:“不行!眼看离新平只有一步之遥,岂能功败垂成,一旦给了姚贼喘息之机,必然纠兵反击,到时恐怕连安定也难保得住。”
毛皇后继续劝说:“陛下苦心,妾身当然明白,只是我军能否在短期内攻下新平仍未可知,一旦拖上时日,粮草用尽,我军则不战自败。正所谓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何必非要去打无把握的仗。”
苻登心中也开始动摇,但始终下不了决心。
正当苻登呆呆地看着营寨外满地的尸体时,突然灵机一动,手掌一拍便说:“粮草之危解矣!”回头便向众将士下令,把营外敌军的尸体也搬进来。
毛皇后不明就里,问道:
“陛下这是何意?”
“这些尸体就是我们的军粮!”
“什么??”毛皇后吓得一身冷汗,疑心自己听错了。
“不错,敌军的尸体再加上我军的尸体,今日果腹已不成问题。”
“陛下三思!以敌军尸体为食也就罢了,何必连我军士卒的尸体也用上?”
“现在我们大军共有五万,敌军刚才死亡的人数估计顶多就三千,全部用上也仅能填肚而已。如此,军粮便可保盈余,而且我军骑兵数量本来就不多,就算万一马草吃紧,我们也可杀掉部分战马来做军粮。只要保证粮草,再一鼓作气,十日后必可攻破新平!”
“可是现在军中仍有储备粮啊……。”
“但顶多也只能撑四五天,老实说,朕没有太大的把握可以在五天之内拿下新平。在成功之前必需要保证储备粮的数量,这样也有助于稳定军心。”
营中的军士在得到命令后,虽然吃惊,但大家还是执行了,毕竟在这个战乱的时代,人吃人的惨剧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他们当中很多人也亲身经历过,所以也没有感到特别的不快。
倒是毛皇后想到要把在这场战斗中阵亡的姐妹吃掉,心里倒是一阵的抵触。
苻登知道毛皇后的心事,对她说:“朕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所谓死者长已矣,如果我们就此撤军则前功尽弃,那么他们的牺牲就更没有价值了。假如朕不下这样的命令,一旦粮草用尽,军中必然自相残杀,人自相食,再头来结果会更坏。”
毛皇后沉默了,看着军士们兴高采烈地剥着死尸的衣服,割着尸体上的皮肉,整个军营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大屠场,迎面而来的血腥味让毛皇后感到腹中之物正阵阵涌将上来,便飞奔跑回女营。
女营的战士们看到男营所发生的一切,已经猜了个八九分。
当毛皇后掩着口回来时,众女将异口同声地问道:“陛下是否以尸体为粮?”毛皇后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在场的女兵们全都脸色大变。
“男营那边没有多余的吗?”沉默了半晌的女营突然响起了秀兰的声音。
毛皇后摇了摇头说:“连敌军的加上也不过是三千多具尸体,就算十个人用一个也不够。我们女营……,就只能……。”
毛皇后没办法再说下去了,苻登方才已下了命令,储备的干粮分毫不能动,只能以这些死尸为食。
其实在战乱中成长起来的女营将士们大多都经历过人吃人的惨剧,亲人之间相食的更是不计其数,对于吃人肉她们并不觉得特别恶心,只是毕竟都是出生入死的姐妹,多少带有感情,因此心中感到十分矛盾。
女营再次陷入了如死寂般的沉默,与旁边热闹的男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毛皇后沉思了许久,知道这一切已无法避免,即使她们不吃,旁边的男营估计也会以苻登的命令来索要尸体。
于是她回过头对女兵们说:“怎么了?都感到恶心?去年彭燕被处决时,你们不是有人吵着要吃她的尸体吗?”
里面有几个女兵惭愧得低下了头。
毛皇后知道这个沉默要靠她来打破的,于是在那一百多具女尸面前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哭着说道:“众位姐妹,为早日成就陛下的霸业,今日所为,实属情非得已。请谅解我们。”说完,她抱起符兰的尸体,边流着泪边脱下她的盔甲衣服,符兰那强壮而又苍白的胴体很快就呈现在大家的面前,毛皇后的手颤抖地抚摸她喉咙里的箭孔,激动地说:“兰儿,你救了我,我实在不忍心吃你的肉,你要怪,就怪我一个吧,希望你能体谅我的心情。”说罢便从腰间抽出宝剑,对着她的喉咙用力一抹,割下了她的头颅。
毛皇后一言不发地捧着她的首级,轻轻摆放在帅营前的空地上,回头对众女兵们说:“各位姐妹,大家把割下来的首级放于此处,待会好生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