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意思是说县教委和梦中领导为表彰杨书香同学这次中考取得了第三名的优异成绩,特此颁发证书和奖金来了,还说今年梦庄是状元乡,梦中原三班现在已经改叫杨书香班了,而外面,也适时响起了鞭炮声。
直到吃完晌午饭,欢庆还在继续,不知是不是整个沟头堡都惊动了,到了晚上,家里门槛子都快被踢烂了。
此时此刻再不把新名字说出去恐怕就没机会了,于是书香就把杨爽这个名字嚷出口来。
他说:“改名了我,以后都叫我杨爽吧。”
然而众人嘴里还是“香儿”跟“三儿”,书香就又重复了一遍。
结果,还是“香儿”跟“三儿”,跟没带耳朵似的。
倒是听凤鞠召了声杨爽,书香还挺高兴,却不想后面又撂了句,“什么玩意啊这名儿。”
“是内,什玩意啊。”
除了笑,书香也只能让她去准备准备,说该去岭南了不是。
说不想去时,凤鞠把钱又掏了出来。
书香说内是我妈给的,不早告你了。
凤鞠说给焕章的内份也是呗,还说随身听都送出去了,咋不把人送出去呢?
书香笑着捏起凤鞠脸来,尽管随后被她掐起胳膊。
“要知你喜欢就给你了,明儿吧,给你买个新的不就得了。”
他说。
虾酱味儿无处不在,还一波接着一波,又没法往外轰,好在凤鞠内张烤熟的脸终于笑了起来。
“干嘛不去?”扭脸看向一旁时,妈也在笑,她说成绩下来就都踏实了,要不然这心里老是悬着。
三个人逛街真没啥好说的,非要提,也只有在回家后的某个时间段——妈说都该吃饭去了还弹啥吉他?
书香支吾起来,说这就去,却没动地界儿,瞅着大伙儿去了后院,他把吉他放床上,嗖地一下就跑去了东屋。
衣柜前,他又看到了自己涨红的脸,自然而然,还有内双颤抖的手。
逛街时,凤鞠拉起书香胳膊,说不要随身听了。
看着内姐俩,灵秀问啥随身听,凤鞠说昨晚上跟书香开的玩笑。
灵秀说不要干嘛,笑着往前一推凤鞠,“喜欢哪个就直接告他。”
除了给凤鞠买了个随身听,书香还给自己挑了个双肩挎。
灵秀说不都买行李箱了,看他执意要买,倒也没阻拦,“买就买吧,开学当新书包使。”
去岭南给儿子装替换衣服用的就是这个新书包,但她不知,最底层还藏着一条月经带,等看到内玩意时,脸色瞬间就胀成了红元帅。
饭后,妈嘱托着说今儿早点睡,明儿一早咱们就去首府。
其实昨儿妈也是这么说,只不过地点设在了闹街,书香说这么热的天,哪睡得着啊,再说这会儿人都还没走呢。
打发走虾酱们都十点多了,又得洗澡刷牙,好歹一折腾十一点了。
躺床上辗转难眠,尽管电扇吱咛作响,心里却还是乌突,没多久,汗又打脖颈子上冒了出来,黏黏糊糊的,爬起来抽了根烟后,更无心睡眠,就打套间里走了出来。
窗根底下,蟋蟀长一声短一声,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屋拿罐啤酒凉快凉快,东屋便传来了几道声音。
细碎模糊,像藏在了胳肢窝底下,却总让人心里发痒,于是倒着锅炉房往窗根底下靠,当耳朵贴近纱网时,那个声音便屎一样呼了过来。
“去几天?”
原以为这声音不会再出现,起码不会在这会儿出现,然而当它以一种热流的方式传到耳朵里时,书香发觉自己一点辙都没有。
“缓几天去不行吗,到时,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简直令人作呕,“肯定还要来咱们家道贺,怕一个人应付不来。”
看着黑漆漆的窗户,书香想告诉他关你屁事。
“他大姑也忙完了,我看不如等她来了再一起搭伴儿过去。”然而废话和蚊子一样,嗡嗡起来没完没了,就在书香忍无可忍准备朝屋里吼两嗓子,问问“还没死”时,一道他想又不想听见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不早了,睡吧,明儿还得上街呢。”几如普降甘露,霎时间便让人凉爽下来,想起这些天在茅厕里看到的卫生巾,随之而来,一个胆大的想法也打书香心里蹦了出来。熬了半宿又一白天,等的不就是现在吗。于是打开柜门,书香弯腰抄起东西就扯了出来。进套间藏好之后,他把上衣一脱,大摇大摆去了后院。落座时,奶问他脸怎这么红,心口上的道子又是咋回事?环视众人,书香咧了咧嘴,除了说热,还抹了抹脑门上的汗,“都蚊子咬的啊。”
“不有花露水和风油精吗。”
就腻歪别人查户口,但这话是妈说的,这就令书香没法拒绝了,于是抄起罐啤喝了口,咂起嘴来还“嘿”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