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翎闻赵妻之言,悲伤不语,又听赵破言及巧云,心中更是沉痛。
赵破在旁哭了一阵王锦,解劝道:“将军,生死有命!拙荆乃是村妇,不识大体,冒犯言语,且勿挂怀。”
折翎闻言一叹,抱拳谢道:“赵兄实在言重了!多谢赵兄及砦中兄弟鼎力相助,折翎铭感五内!”
顿了顿又道:“有劳赵兄将李兄弟请来,我等共送王兄最后一程!”
赵破依言离去,折翎亦起身吩咐章兴选人整治地方、掘土为穴,并遣他去峰上取郝挚尸身一同安葬。
章兴去后,折翎在坟间踱步,只觉胸中懑恸难消,遂仰天一声长啸。
啸声落,耳闻原克里斯蒂娜所居房中微有异响。
回身望去,只见一点孤灯如豆,将一个倩影摇摇晃晃映在窗上。
折翎心下微动,迈步来在那所房前。
推门而入,屋内的晓月如受惊之兔,弹身而起、怯生生据桌静立,直直盯着折翎。
折翎见她容颜憔悴、身子消瘦,又思及昔日她服侍时的乖巧尽心,悠悠一叹。
转念又想到今夜砦中多事,这门前守卫亦离开救火,而她仍不出房门一步,心中又起了淡淡悔意。
招手示意她坐下,见她摇头,遂轻声道:“这些日是我错怪你了!娜娜及其同党已死,你放心在寨中走动吧!”
晓月闻折翎所言,大喜过望,跪地行了个大礼。
这些日的委屈、独居坟侧的惧怕、闻听娜娜丧命的感伤皆化作两行清泪,汩汩难歇。
朦胧中见折翎摆手后在桌边坐下,自怀中取出两封信笺,忙起身将桌上灯烛往他那侧挪了挪,又取了头上发簪将烛火挑明。
侍立在后,看着折翎宽厚背脊,说不出的轻松畅快。
折翎先启一笺,见满纸皆符咒,只认得十二个汉字。
蹙眉思索片刻,恍然悟出“左峰举火,三明灭,门开,遣军来”的颠倒排列,不由暗自庆幸郝挚未曾将此信通敌。
思索有顷,将信笺放上烛火,付之一炬。
待纸化飞灰,强抑双手抖动将另一封信笺缓缓打开。
信纸翻转,一行行无比熟悉的蝇头小楷映入眼帘,不禁心头一颤,险些落泪。
只觉字字句句出自肺腑,行行段段情真意切。
孟门情、诸葛砦、花溪峡、黛丝绦、联金人,桩桩件件明明白白。
虽未有一处明言不得已,却将心中忧愁苦闷融在整封信中。
仿佛巧云再生,亲口所述。
到得最后,一句“妾福薄,无缘与廿三郎长相厮守,惟盼死后墓碑之上得书折门孟氏四字,吾愿足矣”让折翎再难强忍,不顾晓月在旁,泣下沾襟。
泪眼之中,见落款处纸面不平,似经水浸。
浮凸之中,写着“孟霜蝶绝笔”几字,不由瞑目泣下,泪落纸面,与那浮凸合为一体。
晓月见折翎览信而哭,心中纳闷,偷偷移在他身后悄悄看去。
见纸上正是自家小姐字迹,亦忍不住默默拭泪。
正欲将袖中罗帕递予折翎,却见他猛地起身,一掌击在桌上恨恨道:“云儿!你有如此苦衷,却为何不肯亲口对我说!”
转瞬又跌坐喃喃道:“是我逼死了你!”
晓月见他颓然,不知如何劝解,只得陪同落泪。不多时,屋外传来一阵争执之声。折翎侧耳细听了几句,不由气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