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暗下决心回房,又几次叹息放弃;几次痛骂自己妇人形状,又几次想起巧云恩义。
思之再三,终于还是吩咐陆大安去砦墙,自己独往居所而去。
推门而入,房中却只有晓月一人。
适才折翎走后,巧云冷着脸将晓月腕骨接驳,又扯了布条为她裹好便出门去。
晓月未得小姐吩咐,不敢再次擅离。
加上今日崖边被吓得不轻、回房护折翎时余勇皆尽,只索歪坐在桌前瑟瑟颤抖。
好不容易稳定心神,想着如何将自己所见之事告与折翎,又怕折翎知晓后会对巧云动手,胡思乱想之中伏在桌上昏昏睡去。
折翎推门声响将晓月吵醒,慌跳起掌灯。
灯火照见是折翎回转,不由喜出望外,心内担忧、恐惧、期盼搅在一处。
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抓住折翎衣袖,眼中关切、口中嗬嗬,却不知如何是好。
折翎甫一进门便被她抓住,登时一头雾水,见她满面焦急,疑惑道:“晓月,你可是有事要和我说么?”
晓月听折翎温言,心中担忧关切大起,盖过其余,忙不迭点头,可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表达。
闭户门帮折翎除弓解箭后按了他在桌前坐下,忍着痛双手一齐比划。
折翎见她手舞足蹈,状略滑稽,心中的愁结稍为之缓,微笑道:“你这丫头,且慢些。我看不懂你手语的,待云儿回来,你讲给她,再让她说与我知便是。”
语出折翎之口极为平缓,入晓月之耳却变作一惊。
晓月心中再生折巧二人之两难,念转身静,再无动作。
折翎见她不动,只当她听了自己所言照办,遂未将此事挂心,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道:“晓月,去娜娜房中看看。若是云儿在那里,请她回来见我。”
晓月听闻克里斯蒂娜之名,先是骇的一抖,继而猛省:“观小姐动静,并非真心想要加害将军。若有所为,皆是娜娜逼迫。如今我何不将崖畔娜娜行事告与将军?将军降服娜娜,小姐自然不再图谋将军,亦可为坠崖的白小六做主。”
心中想着,便又忍不住向折翎比划开来。
见折翎满面茫然,直心急如焚。
忽瞄到桌上一角摆着的笔纸,心下大喜,用舌尖润了笔锋,一点点勾画起来。
晓月虽自幼服侍巧云,却因身有残疾而未通文字诗画,只是学了日常礼数。
此刻想使水墨表达心中所想,只觉得千难万难。
艰困勾勒出一长发女子之相,便急慌慌用手去指对面克里斯蒂娜居处。
也亏得折翎心思敏捷,皱皱眉便张口道出克里斯蒂娜之名。
晓月忙不迭点头,大为欣喜,提笔再画。
折翎觉晓月与平日乖巧大不相同,兼见她画的古怪,遂渐渐凝了心神在桌面纸上。
晓月一点点的画将下去,又绘出一唇角若有涎水之男子,手执王字兽首,不由疑惑道:“小六?”
折翎话一出口,晓月便是花容一惨,继而拼命点头。
稍稍平定了下心神,便指了指画中小六,又指了指自己,向着克里斯蒂娜居处,以笔为刀,向前刺出。
就在此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晓月吃了一惊,手中笔滑落地面。
定睛一看,来人明眸杏目,正略显吃力的搬着一具瑶琴,乃是折翎欲寻的巧云。
折翎起身,将琴接过安置于桌上,瞥见琴尾古旧划痕,心中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