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安也准备去寻个睥睨了望,忽闻巧云呼唤道:“陆先生,此刻将军身边无人。请先生去将军身边听调可好?”
陆大安闻言,拱手连称不敢,转身就走,将那耳后传来巧云吩咐砦丁把那咬舌之人抬去安葬之语抛去不想,一溜烟跑下墙去。
陆大安腿快,未到中坪便已赶上折翎人等,禀明来意,在折翎身后随行。
众人一路默默。
进了议事厅,早就等在此处的风慎起身将众人礼让入座。
风慎肉痛,王砦主心愧,折翎静思,安鸿不语,正是各怀心事,静谧无言。
此时天色渐黑,堂中只点了一支火把。
火光忽明忽暗,照的众人面色都如阴晴不定一般。
良久,站在折翎身后的陆大安不耐烦嘀咕道:“不是来议事的么?金狗已在不远,怎地个个都学起乌金山中的老和尚来?”
陆大安声音极小,但屋内众人除风慎外个个武功高强,俱听了个清楚。
折翎猛醒,对风慎拱了拱手,将适才之事从头到尾学了一遍,继而问道:“风先生可有良策?”
风慎听罢,心中暗喜,眯眼捻须、做出一副高深样子问道:“王砦主,不知砦中有多少能战之士?”
王砦主适才得了巧云首肯,此刻也不隐瞒,笑意上脸应道:“回风大人,除却妇孺,得力青壮约有百人。”
风慎心头一动,暗自思量:“砦中房舍,恐是住上千人亦有富余。这砦主所言不实,怕是得了克里斯蒂娜所命,另有心思。不过如此甚好,以人数优劣说动折翎遣人下山求援,我便能溜之大吉。”
轻咳一声,正要言语。
安鸿在一旁轻声道:“砦中房舍甚多,人众却是稀少。”
安鸿此语甚轻,不类发问,反而更似自言自语。
折翎将眼看王砦主,风慎在肚中暗自腹诽,王砦主却呵呵一笑道:“不瞒安公子,我砦中所住本有近两千丁口,武艺高强者也有数十。只因近日有一大事要办,故四散下山张罗。此间留守不多,是为实情,还望公子明察。”
安鸿一笑,再不多言,噏唇传音与折翎道:“此人一向吞吞吐吐,不露实情,今日反常,大哥小心。”
折翎不看安鸿,只是微微颔首。
风慎惧折翎追问情由,误了自己所谋,遂急忙道:“那再敢问砦主,砦中军器所备如何?嗯……尤以箭支为要。”
王砦主再笑,挠头道:“此砦偏僻,又兼险峻,多年来从无敌至。因此,这军器所积不多。刀枪弓盾应有几百,箭支却是不多。”
风慎闻言大喜,恨不得当场手舞足蹈一番。
恐被众人发觉心内喜悦,故暗暗在袖中捏紧了拳头,将面上愉悦之情化作重重一叹道:“如此这砦子是难守住了!安公子所探之营,应是金人前哨。前哨人马便有千数,那后续之兵必定众多。所俘之人,又曾言道大兵已过白龙江,恐其进兵之期,亦在眼前。此砦虽险,但兵丁军器俱缺。如是死守,必定凶多吉少!不若……”
说到此处,风慎捻须蹙眉,停了话语。折翎安鸿对视一眼,齐声问道:“不若如何?”
风慎以为得计,沉吟道:“金人自此险峻难知处进军,定是大散关一线我西军守把得力,急切难过。张枢密携西军主力,应是陈兵于大散关一线。敢问王砦主,此砦可有小径直通大散关前?”
王砦主略略一顿,继而犹豫道:“我少出山,故此不知。”
风慎心中暗骂,嘴里却大义凛然道:“砦主不知,也是在理。此砦名诸葛,又有邓艾留下神迹,定是邓艾昔年入蜀之路。那么自后山绝壁而下,必可直通蜀中。不若遣人取道蜀中,赴大散关求军来援。内外夹击,定可保此砦无虞。将军且举砦在此与金人前哨周旋,在下曾在张枢密帐前参谋,愿为将军舍命走这一遭,搬来大军,剿灭金狗!”
折翎起身对风慎行了一礼,正色道:“风先生所议极是!但山中崎岖,又多虎豹豺狼,先生却是去不得!二弟,你走一遭如何?”
安鸿站起抱拳道:“义不容辞,大哥放心!”
风慎亦起身急道:“不妥不妥,安公子与张枢密素来不识。如何能至中军得见枢密之面?迁延时久,误了兵机,漫说此砦不存,便是蜀中亦难保有。还是我去!”
安鸿闻言感动道:“风先生忧国忧民,心胸着实令安某佩服!但此行危险,还是我去稳妥些。至于枢密之处,劳烦先生手书一封,交予我带去。进中军,易事耳!定不负先生与大哥所托!”
风慎惶急,张口欲辩。
折翎向前几步一把握住他手道:“先生莫再争了,此砦虽险,但守备稀松。欲坚持到援军大至,尚要费些功夫重理防务。先生与王砦主一知兵事,一知地理,守备之事,还需二位与我同心协力!请先生万勿推辞!”
风慎心中暗暗叫苦,却又不敢露迹太过,只得苦面唯唯。
安鸿见风慎眉头紧皱,面色焦急,以为他犹担心求援事,遂欲说些话安慰于他。
尚未曾言语,只听一旁半晌无语的王砦主冷冷一笑,问道:“这砦子虽是姓孟,但主家不在,便是我来做主。若我力主不守,折将军又有何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