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砦主觉得身周气机压迫渐渐松懈,却也隐隐觉得墙下老者生机渐绝。
看着折翎背影近在咫尺,却不敢再动分毫。
心中惊恐于带伤折翎境界竟能如此之余,亦为老者生死攸关而焦急万分。
时光说来似缓,实则飞速,转瞬间折翎大弓已是开成满月。
墙下老者感知折翎气息,自知今日恐难生还,深吸了口气双手握剑冷目以对。
折翎蓄势已满,正要喝一声看箭便结果了老者性命。
忽听身后不远处唤道:“将军且住!”
折翎闻声知人,眉头一簇、心口一纠,些许怒意升腾。
举弓良久,肺脉隐隐作痛,又思及平日照看、恩爱,默默一叹。
遂将箭头偏了半寸,松弦出箭。
箭支离弦,身后登时发出十数声惊呼。
只是这箭支飞出后,竟隐隐夹了风雷之声,瞬时盖住一切声响。
红翎在空中划出一道火色残影,重重的撞在插在木中的第二支箭箭尾。
一声闷响,树皮木屑漫天飞舞,众人循声望去,之见合抱之木已烂去半边。
墙下老者本已将真气全数调动,以抵挡折翎。
待折翎忽然转了箭向,老者只觉身前一空、气息翻涌,所有真气都击在了空处,喉头一甜、呕血当场。
折翎收弓、负手立于墙头,衣袂与大旗一同随风飘舞、猎猎作响,高大威武、状似天神。
墙上墙下,所有目光都聚在折翎身上,只是心怀各异,一时寂静无声。
安鸿虽是离墙甚远,但内力充沛、耳聪目明,将墙上事听了个分明。
对着老者向外摆了摆手,飘然而回。
老者鲜血染满白须,喘息不已,状甚恐怖。
见了安鸿手势,神色复杂的对着折翎行了个抱拳礼,又将目光瞟了眼折翎身后,返身离去。
安鸿上得砦墙,叫了巧云一声“嫂嫂”,行了个礼便退在一边。
王砦主慢慢爬起,也低着头退往一侧。
箭营众人,走过围簇安鸿;砦丁十数,跑去拥立砦主。
片刻间,两拨人众泾渭分明。
巧云趋前,面色泛白、双手微颤、福一礼道:“谢将军!”
折翎不语,不动,似木然,又似沉思。
巧云再福,柔声道:“郝挚已将情形说与我听。此时金人进逼,当先协心同力退敌才是。我已自作主张,使郝挚请风大人至议事厅等候。请将军、二叔及王砦主同去共商对策。奴家前事,自初见至再见,自富平至此砦,对将军多有欺瞒。待将军正事毕,且归房中,奴家从头说与将军知晓。奴家一心以待将军,欺瞒处俱是不得已,还望将军体谅。”
折翎听巧云声音虽柔,言语间却透出近来少有的平静笃定。
待到巧云自述经历,细想起以往种种及巧云当时面上颜色,诚然如斯言。
心下便是一软,回身抚了抚巧云脸颊,胸中千重疑问、万般言语终究未说出口,只轻轻点了点头便当先下墙,直奔上坪。
安鸿对着巧云一礼,随行而去。
王砦主将眼看着巧云,待巧云做了个手势、微微颔首,方才吩咐砦丁好生守卫、独自离去。
巧云适才情急之下喊折翎手下留情,心中忐忑不已。
转念思及自己即将抛却一切重负、与折翎双宿双飞,心内又是一阵欢喜。
呆立远处,小心思在内中辗转几番,才惊觉箭营众人尚在看着自己,遂面红道:“请诸位箭营兄弟亦在砦墙守把,切勿与砦内人起冲突。若有事宜,待将军回来再处。”
箭营众人抱拳应诺,各自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