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巧云面上愁云惨淡,眼中晶莹流转,想关心却又不敢。
只好怯生生的将眼紧紧盯着巧云每一个动作,一来怕漏掉巧云使唤,二来也怕巧云暴起伤害折翎、自己救护不及。
未几,折翎鼻中嗯了一声,缓缓张开双眼。
感觉到脑后枕的温香软玉,微微一笑执起正为自己抚胸口那一只柔荑,尚未动问便已见到跪在床前、面带泪痕的晓月,讶道:“晓月怎么跪在地上?”
巧云扶着折翎坐直,强装清淡道:“方才你睡下不久,我便也伏在床边睡着。这丫头偷偷溜出去顽,不知怎地摔了手臂。我恨她不小心,所以让她跪着。”
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道:“适才郝挚来报,魏庆在砦外有发现,请你去砦墙处商议,王砦主和二叔都在那处等你,我这才把你唤醒。我为你整理衣衫,先顾着正事要紧。”
折翎闻言,抖抖头颈振作精神,起身宠溺的拍了拍晓月的额顶道:“正该如此。晓月还是个孩子,莫太严苛了。魏庆所报,定是金人远拦踪迹,且取我穿云来。”
巧云应诺,往墙角取了折翎的大弓。晓月忙从地上跃起,随着巧云曳出两个箭筒。大弓一角,布满拖痕;箭筒中装满箭支,尾端竟然俱是无翎。
折翎持弓背箭、整束欲行,巧云在身后道:“廿三郎,你身子尚未大好,能不动弓时就不动了吧!”
折翎停步颔首道:“云儿放心,我心中自有分数。”
继而又沉沉叹了口气:“这几日睡起,只觉得耳目不明、精神不畅。这伤莫名其妙,也不知何时方能痊愈?”
一边说话一边出得门去。
折翎转出中坪,恰好撞见急急火火往砦墙去的王砦主,遂行在一处。
不多时上了砦墙,只见一人臂上系着两截黛色丝绦,满口鲜血躺在正中,已是死了。
安鸿魏庆立在一旁,面无表情。
另一侧有砦丁十数,明刀亮剑、怒目横眉对着安魏。
箭营未伤诸人俱在睥睨处向外持弓戒备,陆大安与晏虎各持刀剑在安魏身边守护,只不见郝挚和白小六踪影。
不明所以的折翎尚未言语,王砦主已抢前几步呵斥砦丁散开。
砦丁让开条通路,望向王砦主的眼中,怒愧参半。
安魏陆晏四人见折翎来到,遂抱拳行礼,剑拔弩张之氛,略略缓解。
安鸿向折翎行礼后,穿过众人来到折翎身边,近耳悄声道:“魏庆在砦门见几人面孔陌生,欲上前查问时,两人已慌慌张张退去。守门砦丁故意阻了魏庆些许,两人便没了踪影。我来时,魏庆正在砦外搜索痕迹。我与他循迹到了五十余里外,竟然见了一座金狗营盘。粗数帐幕,人数当有千余。我二人见追踪的行迹未绝,又恐打草惊蛇,故悄悄退去。不数里,又见了一座小营,内中俱是宋人。金营外不曾见明桩暗哨,宋营外却是不少。我二人杀了四个,捉了一个活口回砦。却不料砦中人见了此人,便围拢上来鼓噪。箭营兄弟赶到,我教郝挚去寻你,墙外却又来了金狗。箭营兄弟一阵箭射下去,捉回来这人竟趁机冲破穴道咬了舌头自尽。古怪!古怪的紧!”
折翎面色一凝,刚要说话,却听得耳边弓弦吱呀,令人牙酸,继而砦墙外便传来几声惨呼。
折翎手扶睥睨向外了望,只见砦外河边、斜坡之上伏着几具金人尸首。
另有两个状似首领的金人在不远处人手各持一木盾,一边将射到身前的箭支挡开,一边缓缓退远。
转眼间,砦墙上众箭手又是一轮箭雨洒出,两名金人首领手上的木盾上亦多扎了些箭支,人身却是无恙。
折翎见状,张长弓搭无翎箭直指其一。
墙上众人一眨眼前方见折翎张弓,眼未全睁便听得一声撕裂长空的尖啸,张开眼即见折翎箭指的那名金人首领连盾带人被钉在地上,口中鲜血汩汩,双脚犹在蹬动。
本在对着墙上咬舌人发愣的王砦主被折翎这一箭引了目光,反应极快的高声喝了个彩。彩声未落,砦丁们的惊叹之声便轰然传来。
折翎面沉心静,不理砦墙上惊呼慨叹,探手背后再取一箭,如电放出。
砦墙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折翎发箭,墙垛上插着的本是迎风飘荡的旗子也无精打采的垂头,一切仿似都已凝滞,只余折翎手中无翎箭支破开一切,呼啸而去。
对面那名剩余的金人首领貌似已被同伴的殒命方式吓呆,头压的极低,站在那处一动不动。
电光火石之间,无翎箭已到了近前。
砦墙上众人见此情景,震天一声彩喝出口来。
这边彩声方起,那边箭已触盾。
可这张盾牌并未如上一人手中盾般被利箭穿透,而是以箭触点为中心,飞速向四边龟裂开去,霎时间碎裂,化为小木块飞散四方。
盾后人前响起一清亮金铁交鸣,声若龙吟,余音久久。
这一切发生太速,砦墙上大多人只见盾碎、闻金鸣而不知其余。
只寥寥几人看清箭碎木盾之后,金人手中挥剑将去势已衰的无翎箭劈开原向,身子微摆,将夺命一箭险到毫厘的避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