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觉得心中如乱麻、不知如何处时,耳听得郝挚与安鸿说话,言中有一句“谷山等查知一件大事,急着回报将军”,忽地猛醒自己与佟仲所历之事尚未禀与人知晓。
佟仲不知生死,那消息便只能由自己传语折翎,不然会误了佟仲大事。
忙跳起身道:“我却记起,佟仲也查知了件事要报与折将军知道的。”
想起荒村中佟仲神态惊惶,言语郑重,于是又补了句:“泼天祸事,只能说与折将军一人,且要快些。”
郝挚等箭手闻言,齐齐往安鸿看去。安鸿点头道:“既如此事不宜迟,郝挚带路前行,回砦将事情禀了大哥再作计较。”
众箭手轰然应诺,熄了营火便结束上路。
随着前行,山势越发陡峭;青苔聚水,湿滑难行;雾气渐浓,连呼吸也愈发困难。
夜宿林中,生火的地方也无一个,只得啃些干粮打发。
唯有谷山在安鸿以内力通夜救治后,渐渐醒转恢复是为一喜。
又行一日宿一夜、攀艰越险后,终于在泥泞中现出一条石板小路。
行之未久,一道极其简陋的木制篱笆突兀的映入眼帘。
四色旗数面插与其上,却无一人守把。
再沿路登攀许久,依险峻山势建立的一道长约二百尺的高厚砦墙屹立山中。
砦墙以石为基、以木为垒,高约两丈,垛口、角楼、正楼、闸楼一应俱无。
墙体上只简简单单起了十数个睥睨,墙下依着山势引来溪水一流作为护城。
其宽逾丈,成年男子竭力而不可越。
墙的两个尽头皆是高山,所不同的是左手山峰直插如云,巍巍然不知高矮;而右手山峰之巅约为砦墙两三倍高度,四壁平滑如镜、突出于砦墙之前,恰似一天然敌台。
山路角度陡斜兼石板湿滑,众人皆需抓扶路旁树木藤蔓方能站稳身形,唯安鸿轻巧巧立在一突起的石尖之上。
陆大安初至,正震惊于此天地与人工共同造就的万夫莫开之守地而不能自已,耳听得砦墙上一人喊道:“安公子与箭营众弟兄回来了,快开砦门!”
吱呀呀门分左右,紧接着从门里伸出三架木梯,平平的搭在山溪两岸充作桥梁。
众人熙攘缘梯过溪,墙上喊话人见有两伤者,急带人抢下墙来接住,吩咐寻医药治疗。
安鸿上前深施一礼道:“有劳王砦主守候。郝挚与这位陆大安兄弟有重要消息需见我大哥等人,请砦主与我同去可好?”
那王砦主四十余岁年纪,圆圆一张喜面天生含笑,闻言虽努力正色却依然笑容可掬:“这怎么行?报与折将军知的便是军情,我是何等腌臜人,实不配与闻!”
安鸿微笑再行礼道:“王砦主说的是哪里话?我等困厄来投,蒙砦主恩义收留,心中实在感激。大哥再三与我等交代,入砦便是砦中事,俱要以砦主为尊首肯。今日消息恐是体大,正是要请砦主同去商议的,还请万勿推脱。”
王砦主闻言甚喜,一双笑眼更是眯成弯弯一缝:“折将军真如此说?那可真折煞小人,折煞小人!”又与安鸿客气几句,便把臂而行。
陆大安与众箭手在后跟随,左顾右盼细细打量整个山砦。
此砦皆依山所建,层层叠叠恰如梯田。
由于山势陡峭,每一层只得方圆十余丈平坦地方。
居住房舍俱是以木为料,伐过的木桩也不削平,就那样参差立在各处。
砦中行进主路就穿插在木桩群中,经年所伐木桩,偶有新枝冒出,青青翠翠拦在行走人面前,也无人管它。
兜兜转转,直上了层台二十有余,才到了山砦主坪。
坪上场间只有一座砖石建筑,建筑大门上方挂着块牌匾,上书“议事厅”三个篆字。
此厅虽比砦中其他屋舍略略雄伟,却也不及城中普通大户人家的中堂开阔。
场左立着三根旗杆,三面大旗分别绣着“摩天岭”、“诸葛砦”、“孟”;场右是一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岁月斑驳,无甚奇特。
回首一望,砦墙及最下几层房舍已隐在云雾中,渐不可窥,最近的一层就像被踩在脚下,需探头出去才能看见。
安鸿与王砦主同进了议事厅去,留众人在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