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捻目光动了动,面上闪过一丁点的诧异。不到片刻,她做出了一派嫌弃的样子,轻轻把杜衍的手拍了回去。
杜衍低了半日头,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道:“边境这些年刀尖火海过来,内又有皇帝猜忌。说真的,要不是有你作伴,这日子我不敢想。生死的事说不好,但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我还要和你做夫妻。”
苏捻笑了,“行啊。”
这位驰骋沙场数十年的女将,此刻终于坠落马下。
血染黄沙,红霞满天,一缕霞光披上二人的甲胄。苏捻一点一点挪过了身体,她的手指已经紧绷到了极致,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终于,她扣上了杜衍的手,再握紧。
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
……
傍晚的风透着一丝凉意,扬起鬓角的发丝。暮翎绾入了神,眼睛许是因为太久没眨,此刻有些酸涩,酸的眼中蒙上一层湿意。
星霜倥偬,繁华如梦,逝若朝霜秋复秋。
但此刻,燕韶安手中的红缨枪含着力道与生机,划破长空,长风猎猎。
希望不止,生生不息。
白瑾卿说,推旧立新返清明。
她说,江水奔流照暄霁!
……
金殿上,长龙张着爪牙盘踞在后壁,龙目远看好似始终蒙着一层阴沉的雾,随时会活过来一般。
但给人的感觉不叫栩栩如生,反倒让人觉得诡异。
案上的香炉飘起几缕细细的青烟,殿上死寂的连呼吸声都依稀可闻。
帝王坐在銮座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案,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你此次征战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束连己躬身,“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臣不敢讨要。”
“呵。”白裴时兀的笑了一声,这一声喜怒难辨。他睁开了眼,“赏赐是你应得的,直说就是了。”
“陛下,眼下西禾虽灭,但大珉没了这层门户,隔海外有绛娄虎视眈眈。天恩浩荡,臣恳请戍守东南,为国效力!”
束连己的封地本身就在东南,还要如何戍守东南?
白裴时笑意不达眼底,“你想要西禾做封邑?”
“陛下。”束连己一跪,这一下直接扯到了他肩膀上的伤口,岂料他眉头也没皱一下,拱手道:“臣戍守东南多年,对绛娄敌兵知根知底,愿竭尽全力为陛下尽忠,万死不辞!”
“哈哈哈……哈哈”白裴时兀的笑了起来。
束连己低着头,在白裴时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皱了皱眉。
半晌,白裴时终于道:“爱卿有此心是好事啊。朕怎么会不应呢?爱卿起来吧。”
“陛下,还有一事。臣此次在抓捕西禾皇室余孽途中,受一股暴民埋伏,贼首似乎还和这西禾的七公主有关系。”
“暴民?”白裴时眯了眯眼,“可有见到贼首长什么样?”
“回陛下,那人蒙着面,看不清脸。”
“呵。”白裴时道:“那朕便要看清他的脸。朕记得,如今朝和的总督是年问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