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四回到厅内之后,却发现鹰刀与卞停正站在门口窃窃私语。
厅内一切如常,想来那装神弄鬼之人并不曾使用什么调虎离山之计。
见杨四进来,鹰刀开口问道:“杨胖子,你在外边有什么发现?”
杨四当下将有人利用黑色丝线与滑轮来操纵傀儡装鬼吓人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
“黑色的丝线?你看是不是这种线?”听了杨四的说话之后,卞停将手中的一团黑色丝线递给杨四。
杨四接过一看,见那丝线无论颜色、质地与粗细都与屋外所见的并无二致,忙道:“正是这种丝线。这丝线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们是在这门框上发现的。”鹰刀指着花厅的厅门回答道。
杨四走到门前看了看,再仔细测算了一下手中丝线的长度,闭目沉思片刻,眉头忽然舒展开来,笑道:“这丝线的一端是系在门框上,那另一端是否在厅内右边的某个窗口呢?”
鹰刀咦了一声,奇道:“你怎会知道?”
杨四哈哈低笑一声,道:“说穿了也就一文不值了。我一直想不通那厮是如何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溜出去的,现在想来,也不过如此。
卞大将,臭猴子,我们都被他给耍了!“
卞停与鹰刀对望一眼,不禁异口同声道:“你就别卖关子了,究竟那厮是如何溜出去的?快快说出来罢。”
杨四笑道:“其实这团丝线已经告诉了我们想要的答案。这丝线的一端系在门框上,另一端却攥在那厮的手中,而那厮在溜出去之前早已站在右边的窗口边。他乃是从窗口溜出去,而非大门……”
鹰刀与卞停俱是才智卓绝之士,经过杨四的点醒,立时恍然大悟,并在脑中勾勒出那厮溜出大厅的情形,不由同时点头道:“不错!定然是从窗口溜出去的。”
杨四微微一笑道:“当时他早已站在窗口边,大家正被他弄出来的鬼哭狼嚎搞得疑神疑鬼精神紧张,在这种时候,他一拉手中的丝线,大门猛然打开,所有人的注意力必然被吸引到厅门处。而他趁此机会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打灭一些烛火,在灯光骤然暗下来的时候,方才从窗口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然后翻上屋顶,以丝线操纵早已布置好的傀儡来装神弄鬼……”
卞停赞道:“杨四先生果然不愧智者之名,仅凭一点蛛丝马迹便能将那厮辛苦布置的一切全盘揭破,卞某佩服。”
鹰刀却笑道:“卞大将先别忙着夸他,我还有问题要问。杨胖子,你为何一进来便肯定地知道那厮是从右边窗口溜出去的?”
杨四哈哈一笑,道:“这个问题问得也忒笨了。那厮在溜出去之前发出的声音是在右边响起,他没有道理舍近求远,又绕到左边窗口出去罢?”
鹰刀脸上一红,心道自己这个问题果然问得笨了。
但嘴中却不肯承认,仍然强词夺理道:“像他这种喜欢躲在暗处装神弄鬼的人,岂能以常理度之?万一他偏偏喜欢绕一个圈子再出去呢?”
杨四盯着鹰刀的眼睛,笑眯眯道:“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也像个小孩子一样喜欢讲歪理?也罢,如果我不说一个令你彻底信服的理由出来,只怕你还会死缠烂打下去。
臭猴子,请看左边的墙壁,能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吗?”
鹰刀依言看去,看来看去总觉得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不由老实答道:“我看到一面墙。”
杨四摇头一笑,道:“废话,当然是墙了。那么,请再看看右边的墙壁,两边互相对比一下,然后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鹰刀歪着脑袋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过了许久,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一模一样啊!两边都是墙。”
杨四“哈”地干笑一声,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态,道:“真是受不了你。两边当然都是墙了,难不成是木棍?卞大将你……”
卞停忙摇手道:“不要问我,我跟鹰刀一样,看到的也是两面墙。”
杨四忍俊不住,笑着揭开了谜底:“虽说现在两边墙壁看起来都一样,可那是因为先前被打灭的油灯已悉数由温家仆役重新点燃了。请你们回想一下,当时是否左边墙壁上的油灯大都被那厮打灭了,而右边的却仅灭了几盏……这说明了那厮正是紧靠着右边窗口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来击灭油灯的。”
鹰刀与卞停不由闭目回想前事,发觉果然如杨四所说,左边墙壁上的油灯大都被灭,而右边的油灯却仅灭了几盏。
鹰刀摸了摸鼻子,气道:“你这是有意误导。你叫我看的是墙壁,又不是油灯。他妈妈的死胖子,存心耍我!”
也难怪鹰刀生气。
他一不小心中了杨四设下的圈套,以致被杨四嘲弄一番之后,犹然要像个虚心的学生一样听杨四揭开谜底,这一瘪吃得毫无道理,自然令人极不舒服。
卞停却不在意这些,恍然道:“对极了。而且从被灭油灯的方位和角度来看,那厮正是站在右边第……”
鹰刀与杨四同时开口接了上去:“第二个窗口……”
卞停继续道:“对!在第二个窗口以漫天花雨手法四十五度角发出的暗器。”
杨四斜了一眼鹰刀,笑道:“这下你没话说了吧?真不明白你为何要纠缠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问题。其实那厮从左边窗口溜出去还是从右边的窗口溜出去根本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我们要猜出他下一步要干些什么,并及时阻止他!”
鹰刀鼻中哼了一声,道:“你这话说得有些差了。有些细节问题看起来似乎无关紧要,但我们往往可以从这些细节上推断出一个人的行为规律,并凭此猜测他下一步的走向。具体到今天这个神秘人物上,我完全可以从他的行为细节上推测到他的下一步行动……”
杨四笑道:“听起来似乎的确很有点道理。愿闻其详。”
鹰刀认真道:“我仔细想过了。这个神秘人物其实在拽开厅门的那一刻便已将厅内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在厅门处,他完全可以在那时顺利地从窗口溜出去,可为什么他还是画蛇添足地打灭油灯之后再走呢?”
卞停答道:“他大概是想营造一种令人恐慌的气氛。这样,当他所操纵的傀儡在屋外来回飘荡时,带给大家的心理压力便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