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燕没比她早进京多久,这会儿看穿着打扮已经和外头那些命妇没什么差别了,要不是脸色黑黄抹了太多白粉,还有举止动作不太优雅,还真看不出来她本来也是农妇。
怪不得之前看见她大哥王宝壮一副受气小媳妇样。
凌云燕看不上她的“乡下野人”样,自然也看不上王宝壮的“乡下野人”样。
王宝簪伸手摸了摸她头上那一大顶金灿灿的凤冠,沉甸甸的,“大姐,你戴这个不嫌沉啊,脖子不累吗?”
“能不累吗?”
殿里也没外人,只有弟媳妇和小侄女,凌云燕也端不住了,指指头上小声道:“戴这个比咱们在乡下种地还受罪,你以为就这个沉?”
她指指自己身上的八幅马面裙,叹了口气,“这玩意儿又沉又拖地,怕它掉下来要在腰间绑死,绑得我早上根本没吃几口!”
王宝簪心里暗骂,怪不得看见自己打嗝她这么气,原来是饿着肚子嫉妒自己吃饱了。
凌云燕诉苦了两句,忽然想起正事来,又板起脸,“你以后也得这样!不然京城里那些夫人小姐哪里看得起咱们?”
“我穿成你这样她们就看得起我了?”
王宝簪疑惑道:“大姐,你都三十多了才开始学贵妇人的模样,她们那些人可是从娘胎里就在学的,你什么时候能赶过她们?”
凌云燕一听这话面露愁容,脸上的白粉又掉了不少。
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学晚了,可是……
“那我总不能像你这样破罐破摔吧?”
“这哪叫破罐破摔?大姐你忘记咱们村里正家的城里媳妇儿了?”
一提起村里人,凌云燕顿时来了精神,“那哪能忘记?全村就那小媳妇儿爱娇,捏着嗓子说话学小孩儿样!像什么话!”
王宝簪忍不住笑,“不像话怎么那么多人跟她学呢?我记得大姐有一阵说话也细声细气的,不是跟她学的?”
凌云燕一叠声否认,脸却红了点。
乡下人朴实不会撒谎。
王宝簪笑道:“明明就她一个跟大家不一样,明明大家都嫌她,为什么大家都跟她学?因为她是里正家的呗,她家有钱有势呗!”
凌云燕赶紧道:“有钱有势?我现在是皇帝的大姐,谁能比我有钱有势?”
“大姐你可想明白了!”
王宝簪一拍大腿,吓了凌云燕一跳,“你现在是皇帝的大姐,满宫里谁能比你尊贵?该别人学你的,你学别人干什么?没得叫人笑话!”
她不等凌云燕想明白,叫外头的轻云,“你去跟那些夫人说,别在外面站着了怪冷的,可以散了。”
“是。”
只见轻云出去之后,那些命妇们欢欢喜喜地跪下磕头,准备磕了头就走。
凌云燕看得一愣,王宝簪道:“看见没有?叫她们走她们还高高兴兴地跪下闻鸡粪味儿哩,咱们倒去学她们,反而叫她们看不起了!”
“他娘的,我也不学这破东西了!”
凌云燕忽然伸手扯掉头上几斤重的凤冠,扯完又松了松裙腰带,这才瘫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还是弟妹侬聪明!要不是侬这一点拨,你姐我这辈子都要遭这活罪!”
殿外的宫人都看傻了。
长公主刚刚还气势汹汹教训皇后娘娘,怎么这么快两人就同流合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