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戎出身金羽卫,是正儿八经跟金羽卫统领于凌师出同门的师妹,身手是上等中的上等,当年皇兄初初登基,为了保护她,特意让于凌自金羽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她跟在她身边多年,纵然会受些小伤,却从未如此严重过。
“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花戎清了清作痒的嗓子,暂且缓了过来:“属下今日顺着丹野公子沿途撒下的无影香找过去,正巧碰见他们与一蒙面人接头,属下却不知如何被那蒙面人发现了,他召出一大批死士,属下被逼现身,想着跟不到老巢,起码也要将丹野公子救出来,可是。。。。。。
是属下无能,拼尽全力也不敌他们,反而、反而要丹野公子帮忙拖住,才得以顺利脱身,只不过那时丹野公子已身受重伤,怕是凶多吉少,但属下记住了那蒙面人的眼睛,若是再遇见必能认出!”
林照雪的呼吸沉了沉:“若是、若是带上隐龙卫,可有希望将人救出?”
“对方实力不错,但主要胜在人数多,属下今日是寡不敌众,若是带上隐龙卫,便能有十足的把握。”花戎想了想诚实地回答道。
直到她话都说完了,才猛然瞧见站在林照雪身后使劲向她打着眼色的云裳。
花戎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恐怕说了不该说的话,默默闭上了嘴。
林照雪当时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但云裳知道,她回去后,在房中枯坐了整整一夜,翌日还要强打起精神,简单地梳洗过后,换上一身素衣出门。
丹野没能回来的消息,云裳昨日在去等林照雪之前便派人带去了红楼馆,那边回的说是要办个小型的丧仪。
林照雪得知后,便决定要去。
虽然偷跑出府之后,楼怀川便让于凌将守在公主府的金羽卫都撤了,但终究是皇兄下的禁足令,她也不好太过明目张胆,所以此番出门,并未带上云裳。
昨日林照雪不告而别,以为自己将对方惹得恼狠了的楼怀川惴惴不安了一夜,是以上过早朝后便抱着个精致的花梨木箱,步履匆匆来了公主府。
他垂眉敛目,颀身玉立于门旁,已不知等了多久。
檐下日光掩映,让那鸦羽长睫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片轻柔的阴影,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像是蒙了层薄纱,再搭上双半阖着的、深邃清冷的眸子,越显俊美无俦,不似人间月。
身上未来得及换下的绯色朝服虽些许显眼,却也为他淡漠出尘的寡欲模样添上些许入世公子的矜贵之意。
倏而,余光中划过一片翻飞的月白色裙角。
楼怀川瞳孔乍亮,他立即抬头看去,对方却视若无睹地与他错身而过。
“殿下?”他眉间轻拢。
见对方依旧没有停留之意,便又唤了声,却还是没等到对方回眸。
楼怀川有些不知所措,被无视的恐慌顷刻攫取了他的心脏,催促着他迈开步子跟上去,楼怀川长臂伸展,却在将将触及林照雪的手腕时,被人猛地拍开,原本白生生的手背上旋即浮出一片刺目的红。
他惊愕抬眸,闯入眼帘的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她沉沉地与他对视,锐利的神情中带着难掩愠怒的厉色。
楼怀川呼吸骤沉,略带惶惑的眸间覆上一层厚厚的阴翳,他唇线拉直,胸间像着了团足以洞穿肺腑的烈火。
他不说话,林照雪自然也无开口的兴趣,她果断转身上了马车。
“殿下莫要再碰那个案子。”楼怀川的嗓音低沉冷肃,明明是个文臣,此刻周身的气势却好似那些个沾染了杀伐之气的武将。
对方没有应答,耳边唯有涂饰着金漆的马车车辙行驶于地面的声音。
楼怀川怔忪地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消失在拐角,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苍白得不似活人。
扣住梨木箱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包银的边角或是有些锋利,在指腹上划出了道小口,洇出血滴,却丝毫没有引起主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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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正值街上热闹之时,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自从神女变妖女,降下“皇室子三十而亡”的诅咒后,燕南朝堂动荡多年,百姓的生活多少也受了些影响。
如今这派闹市街景来之不易,马车中的人却无心欣赏。
铺天盖地的愧疚仿佛一层层厚重的棉被压得林照雪喘不过气来,她疲累地倚靠在车壁上,明明是闭着眼,面前还是如走马灯般划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庞。
丹野离家的那年,才十三岁,是家中备受宠爱的独子,家境虽说不若高门豪绅,却也算得上是殷实。
他们一家行善积德,受人爱戴,祖母更是整个镇上出了名的大善人,当年仙逝出殡之时,家家户户都沿街掩面相送。
但祖母去世后不久,丹野便险些被人从家中掳走,恰逢父亲归来撞见,为护他与黑衣人缠斗,打斗的声响引来了母亲和祖父,三人齐力阻拦,才让丹野顺利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