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残阳,那金光也正好,染着点橘红色的云落在少年身上。
家庭没落,再俊俏的少年也终不似往日风光。
云栖手上戴着镣铐,白衣囚服还算是整洁,瘦弱孤单的一片在风中立着。
楚默背后多了一只手把她往前推。
“怎么?愧疚?”
楚默转头对上了黎清诗那双温柔又坚定的眼睛。
是愧疚,毕竟云栖才十六岁,这辈子就被打上了罪臣之子的头衔遭人唾弃。
仿佛有根钉子把楚默的脚和地面钉在了一起,她紧抿着唇不太敢向前走。
远远地,楚默和他对上了目光,那边的少年微微笑了笑。
笑得能融了冰川。
黎清诗挂起些许揶揄的笑,解释,“你是不是太小看云家人了?云家人从上到下没一个不是烈性的,就算是我公公,年轻时也上过战场的,只是后头……”
终究为世俗折了腰。
那边的少年转头和身边的小吏说了几句便自己拖着枷锁朝楚默走来。
“楚姑娘。”
云栖像一只小鹤似的,便是胸前那么大块木板都挡不住他云游四海的洒脱温润的气质。
“抱歉,没想到最后见你会这番狼狈。本不想污了姑娘的眼睛,但又实在不希望和姑娘的相遇没有回响。”
见云栖如此坦诚,楚默不由得自惭形秽。
她问道:“此番是要去哪儿?”
“北边。”云栖动了动手,“这玩意儿真的好烦,本来还有东西想要送给楚姑娘的。”
沈元声自动被排除在外有些尴尬,便问道:“你和楚默很熟?”
“大人是?”
“刑部侍郎沈元声。”
云栖“哦”了一声,撒娇似的,黏糊着嗓音对楚默道:“我去北边就是沈侍郎判的。”
“丰纡关,常年风雪交加,我此去也是能见识千里冰封的北国风光了,多谢沈侍郎。”云栖微微低下头。
丰纡关?
楚默记得静王即将上那戍边。
沈元声的安排怕是又别有用心。
沈元声一副纨绔不甚在意的模样,道:“谢就不必了。北方最多冷点,南方瘴气之地本部院也实在是怕你无福消受。”
又拿起了官架子,楚默冷不丁道:“沈元声,你差不多得了,别欺负人家。”
“我欺负他?”
他的确是看不惯云栖在楚默面前装可怜的样子,但要说他欺负云栖,那他着实委屈。
这桩案子的定刑从头到尾都是小皇帝判的,他不是选了个流放的地,和他有什么关系?
云栖压着笑,又对沈元声道:“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对楚姑娘说,不知沈侍郎可否行个方便解了我手上的镣铐?”
沈元声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又被楚默的一个眼神给噎回去。
他不情不愿地叫人来拿钥匙解开镣铐,心里却不爽至极——有什么话还要用手说?
而后云栖却迟迟不开口,只和楚默一起盯着他。
他被那两双齐刷刷嫌弃的眼睛气得不行——
怎么他倒成了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