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忍着胃里千万条蠕虫挪动爬行的感觉,放下那盏灯。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在抽痛,而后有一串自己都压不住的怒气窜上脑门,叫嚣着让她砸了那个摊子。
又是一段回忆。
一个女人被绑在木柱上,披头散发,然后一个烧红的铁烫着那人的肌肤上,冷水一浇,轻而易举地就被剥下一层皮。
一整张皮,在阳光下像刚织好的丝绢。
然后,眼前又是一片血肉模糊,场景再次落幕。
这些……究竟是什么?
楚默的怨气从四周扩散开来,催得树枝咿呀乱叫。
沈元声扶着楚默,眉梢蹙起。
那些灯的皮薄到透明,连里头火焰形状的变化都能清楚地察觉,哪里会是羊皮?
沈元声憋着恶心道:“这灯好香。”
“可不是嘛,全天底下最香的还能是什么呢?”
“自然是未出阁少女的体香~”老板兴冲冲道。
楚默抬手就要打人掀摊子,被沈元声一手握住。
他强用安魂香让楚默镇定。
楚默这才记起她来人间本就是为消解怨气的。
一出鬼市楚默就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真是奇怪,身为无常,七情六欲和五感分明被削弱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楚默摘下面具,问:“为什么不抓他回去审问?你分明看出来了他那灯是用什么做的。”
为了做那灯,不知有多少姑娘无辜地死去。
沈元声:“他不会说的。”
“刑部八十二种刑罚在他身上过一遍我不信他不说!”
“楚默。”沈元声轻声叫她。
楚默急促地呼吸。
她甩开沈元声的手,缓缓道:“沈侍郎智者千虑,是我太冲动了。”
她说罢就走,被沈元声上前拦住。
“你知道黎羡府里最近多了一盏灯吗?”
楚默情绪尚不能平复。
她不愿将自己的情绪加给别人,于是淡淡道:“我累了,不想管,这案子沈侍郎自己看着办吧。”
沈元声不肯让她走只握住她的肩膀回道:“我知道你在气什么,也没资格劝慰你,但我相信你能帮我,也请你相信我的为人。”
楚默叹气,道:“我相信你,可是不信他们。”
沈元声水润的桃花眼半弯着轻笑,“所以,你更不能让我孤军奋战了。”
“我知道你还要事要做,你先走吧。”
楚默攥紧的拳头松开,道:“好。”
做无常好,黑白无休。
楚默一离了沈元声的视线就朝云府闪现去了。
夜深寂静,楚默悄无声息地弄晕了阿若便推开门朝黎清诗而去。
黎清诗还在写她的话本。
楚默道:“你还有资格写这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