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林杳干脆什么也不管,再次放任自己躺在了盛云阔房间里的床上。
身下的床单触感无比熟悉,林杳曾经很多次不着片缕,与它毫无阻隔地亲密接触过。他的皮肤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这片床单,一躺上去便张大了毛孔,仿佛在大声呼喊着惬意。
林杳随手捞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像一只煮熟的虾米似的侧身蜷缩起来。
他将自己的整张脸深深地埋在了枕头之中,偷偷地深吸了一口上边残存的气息-
与此同时,窝在宿舍窄小床铺上的盛云阔也满怀心事,没有睡着。
盛云阔身量高,宿舍单人床将将两米的长度,他躺在上边儿着实显得有些委屈。无论如何,这床都不可能比出租屋的宽大双人床舒坦,况且睡在那柔软的大床上还能抱个自动发热且浑身清香的大活人。
由奢入俭难。
孤枕自难眠。
然而盛云阔并非因为床不舒服才睡不着的,他倒没有娇气到这个地步。
他睡不着,是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傍晚时分林杳那张脆弱苍白的脸就会出现在眼前。
盛云阔翻来覆去,忍不住去担心。
林杳怎么了,为什么脸色那么差?
生病了吗?
有没有去看医生?
吃药没有?
盛云阔着实后悔,他该问问的。但林杳下午那冷心冷情的态度实在叫人火大,他一口气憋在胸口,压根张不开口去问。
回到宿舍之后,盛云阔想找个和林杳相熟的人,帮自己打听一下他到底怎么了。
结果在微信好友列表里选来选去,盛云阔竟悲哀地发现他真不知道学校里除了自己还有谁和林杳比较亲近。
盛云阔暗暗抱怨,林杳这人真是的,光顾着学习了,也交点朋友啊。
好几次盛云阔差点没忍住想索性自己问得了,可点开林杳的对话框后,他又生气起来,不愿先主动搭话。
林杳那么绝情地甩了自己,好几天过去,一条消息没主动发过、一句好话没对自己说过。
自己若是看见他小脸儿白了点、声音虚了点,就又眼巴巴地贴上去嘘寒问暖,那自己成什么了?
盛云阔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闭上眼睛,决定不再去管林杳的死活,睡觉。
这回闭上眼倒是没有再看见林杳的脸,但傍晚时在林杳电脑桌面上看见的那个文件没来由蹦到了盛云阔的眼前。
盛云阔猛地睁开眼,想起那被命名为“遗书”的文件。
反正睡不着了,干脆看一眼吧。
盛云阔从枕头下边儿摸出手机,找到文件夹里那个名为“遗书”的文件,点开。
傍晚的时候他没来得及看。但即便当时被怒火烧毁了理智,盛云阔也没忘了传一份发到自己的手机上。
这个文件的名字无法不让人在意。
在看见“遗书”两个字的时候,盛云阔的脑海里就冒出了很多个想法。
先是想林杳可能是心理健康出了问题。
不过盛云阔直觉林杳没有长期情绪低落。但因为林杳平日总爱将情绪隐藏在深处,所以他不敢断言。
接着盛云阔想到,可能是林杳这学期选修了一节关于遗产继承法的课程,这是课程作业,了解遗书格式之类的。
一定是这样……
心念电转间,文件被打开,里边的完整而忠实地呈现在了盛云阔的眼前。
“由于身体健康状况出现问题,我可能时日无多,故拟此遗书,安排后事……”
盛云阔一个字一个字认真阅读着,生怕错过任何信息。
林杳年纪不大,名下没有多少资产可以安排。因此遗书的内容相当简单,他只注明了让林父把自己的书全部捐给贫困地区,再把自己尚且健康的器官捐给有需要的人,让自己死得其所。
往下,林杳又写了一些想对父母说的话。不长,拢共一百零五个字。大意是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生死有命,请他们不要太过伤心。
整篇遗书,没有半个字提到盛云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