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宁伯唤道:“老臣还能打,老臣还能打!”这一老一少,你争我抢的,一定要争个帅印来,你说年轻人不够火候,我说老伯爷身体要紧,直说得圣上一个劲儿地揉眉心。兵部尚书尤大人劝了一通,不见成效,正头痛呢,却感到掌心一通,他暗暗抽了一口气,看到肃宁伯一个劲儿给他打眼色。尤尚书是精明人,也是个主战的,一琢磨也就明白了。这是把“战还是和”的选择,变成了“谁去挂帅”的问题,直接把和谈这个选项给删掉了,连商讨的必要都没有。尤尚书自然顺着这条路往前飞奔。他清了清嗓子,禀道:“圣上,臣有个主意,不知道……”“讲讲讲,赶紧讲!”圣上被那两人闹得烦乱,挥手道。“小公爷年轻气盛,挂帅不及肃宁伯稳妥,还是要由肃宁伯掌帅印,”尤尚书道,“圣上不放心肃宁伯身体,就让老伯爷驻守裕门关,在关内仔细些,总比行军时暖和多了,驻守裕门关,完全可以掌管北地事宜。小公爷做副将,带兵夺回北地城镇,有肃宁伯做后盾,不用担心一招错棋而坏了战事,也不用担心士兵们质疑。再者,小公爷不是说,镇北将军府的几个兄弟也要请缨回北地嘛!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北地兵,顾将军不在了,做儿子侄子的,难道还指挥不动坚持守着北地众镇的顾家军吗?”“尤大人这话很是在理,”肃宁伯连连点头,“圣上,老臣不是杀敌,老臣给您守裕门关去!”圣上沉沉盯着肃宁伯看了会儿,这才抬眸,以目光询问蒋慕渊。蒋慕渊道:“也请圣上给我一个受伯爷指点磨砺的机会。”圣上没有立刻回答,指尖点着扶手,若有所思般静了一阵,才缓缓勾了勾唇,笑道:“尤爱卿的提议的确有道理。阿渊是个有抱负的,若是朕的儿子、侄子、外甥,各个都跟阿渊一般心怀朝廷、百姓,那朕还愁什么呀?”众大臣忙附和着夸赞了蒋慕渊一通。蒋慕渊垂着头,只当没有听见,不应承,亦不谦虚。圣上摆了摆手,止了众人的话,从大案后走到了肃宁伯跟前,亲手把人扶起来,道:“程爱卿啊,朕就把阿渊交给你了,你好好带一带,让他也能早早的独当一面。都说成家立业,他成家了,是时候立业了。我们都会老的,这个天下,迟早是年轻人们的。”肃宁伯赶忙应下。“去把睿儿叫来,”圣上示意肃宁伯坐下,就转头吩咐韩公公,说了一句,又改了口,“今日都有谁在宫里?”韩公公禀道:“三殿下、七殿下都在贵妃娘娘那儿,二殿下也在宫里。”“那就都一块叫来吧,”圣上道,“都一块来听听。”皆能战韩公公忙安排去了。圣上这才坐回到龙椅上,与蒋慕渊道:“你说顾家那几个兄弟要请缨回去,这可都是你在说,娶了人家的妹妹,就能替舅哥们拿主意了?让他们几个自己来见朕,要打回去,就来御书房里说说明白,这仗怎么打、打多久、需多少军资粮草。年轻人做事,不能只凭一腔热血,要前后想清楚。”蒋慕渊垂首应下,先退出了御书房,使人去西林胡同传话。如圣上所言,的确是他替顾家兄弟们拿了主意,可正是因为他知道舅哥们的性情,才会在御前说出那般有底气的话。三位皇子俱在宫里,得了消息,很快便过来了。北地破城的消息,三人都清楚,脸上神色亦是凝重万分。孙禛一路走,一路与孙睿道:“那狄人是天降神兵?这个季节,到底是怎么顶着大雪,从草原深处杀回北地的?来得悄无声息,一来还就破城了!哪有这么巧的时机?顾家到底是怎么守的?”孙睿绷着脸,一直没有说话,又冷这个脸,根本看不出他是不是有在听孙禛的话。一个嘴巴不停,一个沉默无言,直至到了御书房前,孙睿才顿住了脚步,偏过头看了弟弟一眼,低声道:“事关军情,千万记得谨言慎行。顾家守了几十年,从未失过城池,他家女儿又刚刚嫁给了阿渊,你这个时候指责他顾家,不合时宜。父皇是叫我们来听着的,不是让我们高谈阔论的,你要想说,下回父皇让你说的时候,你再说吧。”说完,孙睿也不管孙禛,先一步迈上了台阶。孙禛落在后头,恼得直撇嘴。嫁了个女儿到宁国公府,与皇家做了亲家,就可以丢城池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孙禛心里再忿忿,也不至于在此与孙睿起争执,自顾自气了会儿,也就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