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再做什么,中原怕是也无从得知了……
递完折子后,他去了城东一角的东寺。
新落成的寺宇,却僧侣寥寥,分外冷清。
他奉命来此参加开光,站在大殿之中,透过一汪钵中清水,看见自己的脸,已不是当初模样,自己拖在地上的影子,也已肩宽身长。
身上官袍收束,小臂紧绑,腰间门挂刀,全然是个武人。
外面进来两个兵卒,拖入一个满面血污的将领。
穆长洲回头看了一眼,如看蝼蚁:“别让他死得太容易,越惨越好。”
人被拖了出去,传回声声惨叫。
大殿里的几个僧侣战战兢兢近前,口呼佛偈:“凉州佛法盛行,军司贵为凉州高官,不该大兴生杀,当放下执念,慈悲为怀……”
穆长洲耐心听完,竟然温雅地笑了:“佛有菩萨低眉,也有金刚怒目,我做我的恶相金刚,你们做菩萨吧。”
僧侣无言,他已转身离去……
壁垒已筑,几年倏然而过,除了往来的商旅,河西与中原在政务上几乎就要完全失去联系。
他布划着夺取鄯州兵马,拔除周边毒刺,稳步又缓慢地蚕食着权力。
却在那日,忽被传唤入总管府。
偏厅里,梁通符和刘氏端坐上方,已全都一身胡服。
“军司也到年龄了,该考虑婚事了。”刘氏忽说。
穆长洲几乎已忘了人生里还有这事,但细想一下就明白,不会是什么好事,只若无其事问:“总管夫人有何安排?”
“军司这般人才,当联姻一位贵女,我与总管在二都之中为你择选,你就放心好了。”刘氏笑得分外亲和。
穆长洲什么都没说,毕竟也没有拒绝的可能。
怎可能是为他,不过是为让中原暂时放心,有意示好罢了。
何况总管府本就对他心存防范。
媒人被派了出去,胡孛儿也很快被派去了长安。
张君奉倒是满怀期望,在他身边道:“大事未成,若能联姻一位贵女,有权势支撑最好,可千万要来一位贵女。”
穆长洲想起遥远的长安,即便圣人出于不忍没有宣扬他的事,朝中只要是权贵,看到婚书稍一打听,也会得知。
没有哪个权贵愿将女儿嫁给他这样的人,总管府也不会希望他得到任何助力,所以根本不必期待。
也无所谓,他已不是什么好人,眼里只有权势,不管来的是谁,只要不妨碍自己就行了。
妻子而已,放在一旁,一样也是棋子。
直到他拿到婚书,看见上面的名字:封舜音。
已经淡忘的年少往事又到了眼前,怎会是她?
直到那夜他亲手挑起她帷帽垂纱,看到她的脸。
确实是她。
往事已封,偏来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