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志坚定,于是这一顿饭就做了很久。因为他不时动手动脚的搞偷袭,害方初晴没办法专心。而一个外表那么高贵傲慢的男人突然变得那么无赖孩子气,实在是令人始料未及。结果可想而知,在晚饭时分大家才吃这一顿午饭,而方初晴娇嗔的责骂声和乒乒乓乓不知什么响声一直飘荡在从来冷清的流心院内。
第二天下午,沈沅微服来到了沈府。
因为他平进来往惯了,所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他仍然小心地以泡药浴为借口,钻进了流心院的浴房,只留贴身的人侍候。三个人,只留了一个小厮在身边,这小厮身份贵不可言,正是图国公主一名。
死亡也是不真实的
不过,昨天方初晴亲自下厨就令方块和青衣觉得不妥了,觉得堂堂的图国公主,凭什么给江国的右师王做饭吃?不过热恋的人总觉得他们不会被别人注意,可实际上,恋人之间的眼神和动作都不一样,就算是傻子也能一目了然。
所以方块和青衣看出自家公主和敌国的右师王两情相悦,也就没再说什么。可今天,江国的皇帝,右师王,外加无口衔的幕僚一名居然让自家公主侍候洗浴就太过分了,方块差点当场拨剑,而青衣则差点立即下毒。还好方初晴仔细解释了他们这是要避人耳目密谈,其实只是坐在浴室中,并不会真正洗澡,这两保忠心的女保镖才作罢。
最后,四人在浴房中围桌而坐,方初晴居中,左为后直,右为沈澜,景鸾坐在对面,好似要打麻将。
“朕是叫你图玛公主呢?还是叫你晴儿。。。或者青儿?”落坐后,自见到方初晴,心情就一直激荡不已的沈沅率先问。
本来,方初晴见到皇上后很开心,很有亲近感,还有些奇怪的感觉,但并没有感觉到爱情。可当她此时听到“青儿”两个字,脑袋却“嗡”的一下,瞬间充满了白光,像是娄魂被抽离,心也裂开了,被封存的记忆像清凉的泉水,瞬间喷涌了出来,淹没以了这世上所有的东西,只有他存在。
“她”多么爱这个男人哪!爱是恨不得把胸膛都剖开,拿出心来放到阳光下去晒,然后带着温暖再放回到心房中。爱得想变成每天的空气,只供他呼吸,他看不见她也没有关系。爱得无怨无悔,只想着今生遇见他,就是她生命的全部意义。
爱到“她”为了他愿意做任何事,包括。。。放弃,并不说一个字。
刹那间,她黯然泪下,滚荡漾的,似乎所有的爱意全化成了一滴眼泪,背负着所有悲伤,以后只笑着对他。因为那样,他就不会难过了。所有的伤痛,让她一个人承担就好。
“沈沅!沈沅!你是沈沅!”她认出了他,就算他有了另一张脸,可她怎么会忘记他?她头痛欲裂,往事一幕幕流过眼前。她心如刀绞,因为知道生死相隔,再也,不能,携手看着雪花飘落。虽然那是他说过的。可是他,他们没办法完成。
沈沅望着她,心里一疼,也落了泪。
从小,他就有君子之风,被教育成一个喜怒从不形于为色的人,什么都压抑在心里。可这一刻,他再忍不住真情流露。面对着失而复的女人,想着她曾遭遇的一切,他怎么能平静如初?
“青儿,你哪里不舒服吗?青儿。”他喊着只有他们之间才用的昵称,那由本命花名而产生的昵称,因看她抚着头,又抓紧胸前的衣服,脸色苍白着,不禁担心地问。
沈澜在震惊中也注意到了方初晴的不对劲儿,她下意识地欲抱她在怀中,结果方初晴却侧过身去,伸手抱住自己的大哥、当今皇上的脖子,失声痛哭,一声声叫着大哥的名字,好像那是她唯一拥有的。
他胸口里空荡荡的,剧痛无比,整个身体都麻木着没有知觉,好像有什么被生生的、血淋淋的挖出来了一样。怎么样?方初晴之前并没有想到与大哥曾经的情,这才没有忘记他吗?而今大哥出现,她记起了一切,就再也不理会他了吗?难道,就被这么抛弃了吗?原来,他终究还是一个没人要的局外人。
他感觉喘不过气来,曾经以为有的幸福,好像是缓缓流过的风,吹拂了他,他却抓不住。而一边的景鸾看到他的样子,同样心疼无比,却不能说什么,因为他永远也没办法代替方初晴。
一声青儿,四个伤心人。
良久,方初晴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泪眼迷蒙中发现自己正伏在江无忧,不,沈沅的怀中,身边的沈澜脸色苍白得可怕,只剩下那双黑眸吸引着她全部的注意力。
天哪,刚才图玛的残留意识出现得太凶猛了,她根本控制不住。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就算现在,她也好像很分裂似的,看到沈沅就心中酸楚,看到沈澜的模样,心中也是酸楚。到底怎么啦?她又要怎么办?要不要说她其实不是公主,而是穿越而来的异界灵魂,只是和图玛共用一个身体的?而她的那颗心,到底爱的是谁?
不,现在貌似还不是时候,她不能莽撞行事,一切都应以大局为重!
“对不起,我失态了。”她抹抹眼泪,对沈澜投去歉然的目光,在满室的低气压和暖昧气氛中,生生把话题导正,“皇上出宫不能太久吧,我们还是先抓紧时间,谈正事要紧。”
她这样一说,三个男人也连忙压下起伏的心情,集中精神准备商讨国家大事。但心中,却都波澜依旧,并惭愧自己只做出着儿女情长,却忘记了本身的责任。
“皇上。”景鸾是受打击最小的,所以恢复最快,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图玛公主叫您沈沅?那不是我们沈府大爷的名讳吗?”
沈沅望了二弟一眼,苦笑道,“这是个秘密,之前不说出来,并非不信任你,只是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如今你是逃不了了,那就只好跟我们一起背负着这重任。”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这件事错综复杂,还是由我从头讲起吧。”此刻,他回复沈沅的真身,再不以“朕”自称,那对于他来说是沉重的枷锁。
“其实我小时候,与你们二爷是互相憎恨的。我恨他与他的娘,夺走了我爹,还有我娘的幸福。而他则恨我虚伪可耻,不敢表达出自己的恨意来。直到,我们遇到了皇太子江无忧。”他的脸色柔和了下来,因为回忆起美好的事情。
“说起老爷,也就是我们的爹突然转了性子,变得好色薄情,其实细想想,也不尽然。那时他已从小小的货郎,变身成为江国的豪富,但因为没有官家背景,仍然被上层人物看不起,包括我那位诗书传家的外祖在内。我想,那时他表面上虽然疏离了我娘,对我和澜二也不闻不问,可实际上却是顾虑到我们的前程的。因为他费了好大力气,攀上了太子一脉,令我们成为太子的伴游。说起伴读,我们兄弟却是没有资格的,但也因为这层关系,我们澜二才得以平民之身,在几年后进入皇学。为如今的仕途打下了基础。从这方面来说,他为我们兄弟默默地做了不少事,并不是完全不理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