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肆见她如此,轻声说道:“先生进来说话。”而后上前拉住她胳膊,将她带进屋内。引歌见韩城凝神站在书桌前,不知在想什么。“先生昨儿下学离开将军府之时,可察觉到有何异样?”荀肆问道。“走时天黑透了,门房先生叮嘱我慢些走。风雪太大,我走的费力气门房先生他”引歌红了眼睛。“门房先生昨夜死了。将军府昨夜进了人。”荀肆说道。若是按照往常,将军府是有暗哨的,但昨日因故将暗哨调往宋为那里,不成想却出了事。太过蹊跷:“你离开之时,可在路上见过什么人?”荀肆又问道。“见过。”引歌答道:“一个男人,他还撞了我肩膀。”“什么样的男人?”引歌摇头,眼中泪光闪动:“当时风雪太大,只顾着赶路没有看清。”“没事。”荀肆将她按在椅子上:“喝点热水。”韩城始终未讲话。将军府没有丢任何东西,除了曾送给荀肆的那颗兽牙。又有谁会为了一颗兽牙杀人?他想不通。几人在屋内静坐许久,荀肆才又开口问引歌:“昨日风雪大,你为何不留宿将军府?你这样瘦弱,那样的狂风可能会将你刮跑。”“留宿将军府会落下话柄,对韩将军不好。”荀肆与引歌切实接触过几回,知她没有说谎,便拍拍她肩膀。这一拍,引歌觉出了疼,忍不住嘶了一声。荀肆一愣,问她:“怎么了?”引歌忙摇头:“没事。”“我看看。”荀肆拉着引歌走进内室,解开她的衣扣,将衣衫微微下拉,看到她肩头青紫一片。而一个几不可见的小小针眼在那青紫之上。荀肆转身出去拿了一壶热酒回来,用手搓了放在她肩头,什么都没再问。只是引歌按住她的手,仰起脸看她,那眼中蓄着热泪。=====呼延川坐在驿站内烤火,当外面马蹄声响起之时,他眉毛扬起。起身推开窗,看到荀肆刚下了马,自手边拿起一颗苹果朝荀肆丢了去。荀肆顺手接过又朝他丢了去。“荀将军有事?”“阿大和宋叔今晚设宴款待,要我来跑个腿。”“没旁的事?”呼延川又问。“没有。”“哦?”荀肆朝他笑笑,而后问道:“你那个随侍呢?”“去街上打酒了。怎么?”“他昨夜去哪儿了?可出了驿站?”呼延川摇头:“昨夜的风雪可不比北敕的小,他出去做什么?一不小心就送命了。为何这样问?”“将军府昨夜死了一人,例行问问。呼延太子呢?昨夜可出门了?”荀肆又问道。“昨夜喝了酒,睡得早。”荀肆抬眼看着呼延川,他这人心机颇深。若说心机,云澹身为帝王,纵横捭阖运筹帷幄,心机会更深一些。荀肆见过他不动声色的处理贱籍一事,亦见过他待朝中大臣的模样。但云澹的心机用在了正道上;呼延川呢,实打实的坏人。呼延川站于高处看荀肆,身着一袭红衣,是荒凉西北的唯一一抹亮色。这样的女子死了多可惜,为她寻个体面的死法,自己也算做件慈悲事。“今日荀将军以何名义宴请?”呼延川问道。“今日是小年,你父皇来信了,托西北卫军照料你,陪你过个年。北敕就是这样待客的?讲半天话连口茶都不给,连个座都没有。”荀肆低头揉了揉脖子,听到身后咯吱咯吱的雪声。她回过身,看到呼延川的随侍手中抱着一坛酒。荀肆笑着与他招呼:“买酒回来了?”“是。”那随侍低低出声,不得不停下步子看着荀肆。“总见你跟在呼延太子身边,还不知你姓甚名谁呢?”荀肆眼扫过他的棉鞋,厚底、却未沾什么雪。“回荀将军,小的名为司无。”“司无真是个怪名字,快上去吧,天冷路滑。”荀肆手一摆,再回身之时,见到呼延川已站在她身后:“走吧。这会儿就去府上,与荀大将军闲谈会儿。”言罢牵过他的马:“走。”荀肆翻身上马,呼延川跟在她身后。“你出来不带人?”呼延川见四下无人,问道。“你不是也没带?”司无都未跟来。司无这是什么名字?不像北敕人名,倒像是随意被人赐了一个名字。“你还未正经答我,派个人来请就好,为何你要亲自前来?”“午间吃多了,这会儿出来跑个马,不然晚上吃不下。”荀肆拍了拍肚子,惹呼延川笑出声。他松开缰绳要马快跑几步,与荀肆并肩。“孤出生那天,北都也下这样的大雪。”呼延川突然说了这样一句,他眼望向北方,仿佛要将风雪打透:“你时常揶揄孤数年来受尽侮辱,那是你不懂。孤的母后与父皇闹了半辈子,但你看,无论怎么闹,母后永远是皇后,孤亦便被立了太子。”呼延川顿了顿,而后问她:“你也做过皇后,你们大义皇帝名义上仁厚,不一样与你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