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
“对,他们。”冷弦点头,“虽然长生仙的人不多,但是我们在行事风格和理念上也是有派别的。好像鹰派和鸽派,严格来说,我们兄妹俩属于鸽派——和人类生活在一起,接近医疗系统,靠尸体过活。简单来说,属于‘怎么活都可以’。在长生仙里,我们被称作始祖派。至于谢帝桐……”
“——教主派。”冷琴皱皱眉头,像是很不喜欢那些人,“算是‘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的那一类人,一群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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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做了一个长久的空白的梦,昆罗衫从昏迷中苏醒。他看到的是一间明亮的房间,素色的,十分干净整洁。
紧接着是剧痛,仿佛是脑中被什么东西用力划过的痛楚。
他向上望去。自己的双手被铁链绑在头顶,十根铁钉从指尖刺入,钉入砖墙中。这就是痛楚的来源,显然是在昏迷时被弄成这样的。
这间屋子只有一扇门,没有窗,因为全是白色的,所以让人有一种错觉,事实上它很狭小。远处有人在说话,接着,渐渐有人走近了,房门被推开。来者一袭黑衣,面目柔和,正是天雪教主。
“昆掌门,可能要委屈你在这里住几日了。”他笑着,一个侍女端来一个食盒,里面放着饮食。
昆罗衫感到指尖的痛苦伴随麻木,伤口处开始发冷,“你想做什么?”
“过些时日吧。”他走近了些。项青君身上涌动着一股甜香,让人总感觉在哪里闻到过,却又想不起来,“还不是时候。”
“目的呢?”
“昆掌门,我们来说说你师弟吧,昆长欢。”侍女将食盒放下后便退了出去,留下他们二人,“他修行的是昆门道法?”
“天下道法殊途同归。”
“不,我是说……”他皱着眉,望向了昆罗衫的双手,“他和你一样,能唤出麒麟吗?”
“……你想说什么?”昆长欢身份敏感,让他有点起了警惕。如果被人知道师弟是祖麒麟,那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轩然大波,“他是我师弟,素来顽劣。”
“素来顽劣?恐怕不止吧。”项青君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柔和的笑意,正在真相周围游离,“他的力量很强。难道昆掌门没有发现?这个人……”他缓缓抬眼,这个人的眼瞳很黑,仿佛点墨,“是我从未见过的强大。”
十指被定住,他无法画出法阵召唤黑麒麟。唤出麒麟需要繁复的道术,尽管随着两者的熟悉,麒麟和人之间会越来越融洽,在今后甚至可以由心而动,但是在眼下,自己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唤出麒麟。
“你在这里,他也一定会来。”
“他来了,你就会后悔的。”
“会么?我只是好奇他到底有多强。越是强大的血肉,就越是能令我满足。”他突然凑近了昆罗衫,手指沾到了上方的血迹,放入口中,“在他来之前,只能拿昆掌门当开胃菜了。”
“你到底在胡言乱……”
他的话还未说完,项青君已经打开了那个食盒。里面装着的并不是他原来所想的饮食——在一开始,昆罗衫根本没有看出那是什么,直到他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这是一颗人的头颅,天灵盖已经被凿开,露出里面红白交错的脑髓。
“人的头颅可以说是身上最美味的部分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银勺舀出了一些脑髓,放入口中,“其次是什么,你知道吗?”
“……你……疯子……”
昆罗衫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这个人在食人,就在自己的眼前。他甚至可以闻到那里的血腥味,尽管浓烈的甜香冲淡了所有的气息。
“是一个小地方。”他舔净了银勺,将勺面举在昆罗衫的眼前。光洁的银面映出了两个人扭曲的面容,“舌头。”
银勺被凑到了昆罗衫的唇间。他猛得躲开,不顾手指被铁钉拉扯,温热的血沿着指间留下,染湿了浅灰色的束袖。项青君轻轻笑着,看着他惊慌失措的神色,说,“昆掌门也许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样失态。”
“你怎么能……这样做……”他侧开头,只觉得胃像是被用力绞了起来似的。
“天生万物,万物有灵,原没有什么比什么高贵。”他说,“如果你比我强大,你也可以吃了我。我在等昆长欢,他应该会是我所吃过的、最美味的血肉。”
势钧力敌
他们是下午才回长安城的,其实这一路上,几个人过的还算愉快。
就算昆长欢这样说,但第一,这个世界和他们的世界没关系。第二,昆长欢还是挺有人情味的,他们严重怀疑再过几年等他对人间有了感情,八成也就会转念了。余棠是人性本恶派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好是坏,好好教育好好长大,长大后什么都懂了。
天色有点暗了,日薄西山。唐红妆带着侍女来过,阿清以为她们是找掌门的,没想到唐仙姑说,是找余棠的。
最是难消美人恩,棠哥儿简直两眼放光就去了。结果唐仙姑只是找出些关于和司九章类似的法器的典籍,让他自己在里面找生路。
尽管如此,大家萍水相逢,能这样帮忙,余棠已经很感动了,他也没什么能给对方做谢礼的,干脆就把手上的手表解了下来交给了她们。唐代民风再豪放也没到这个地步,那侍女看是他贴身的东西,脸都红了,摆着手不敢接。
“哪里值得一提,只是略尽薄力罢了。”唐红妆的脸也有些羞色,不敢看他。余棠只能把手表再收回去,有点尴尬,“对了,昆掌门在休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