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阑蹲在河边,把衣服浣洗完,一一晾晒好。有个比明阑大些的男人端了一碗饭过来,递给明阑:“明阑,吃饭了。”明阑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指,然后伸手去接碗。疾徐芳开玩笑:“要不是我帮你领饭,你今天又要饿肚子了。”他看着碗上面的馒头:“作为感谢,这个就给我吧。”明阑没说话,一声不吭的把馒头塞给了疾徐芳,自己端着碗,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一口一口的喝着剩下的粥水。疾徐芳笑笑,走过去把馒头还给了他。“你这小子,怎么那么傻,吃完饭再去干活,饭点不去吃饭,你还以为别人会留东西给你吗?”明阑闷声咬着馒头。疾徐芳在他面前蹲下:“听说你以前是个暗卫,被阁主废了武功,你不难受吗?”明阑声音宁静:“也没有太难受。”疾徐芳愣了一下。明阑:“习武本身就不是我本愿,会就会,不会就不会。”疾徐芳笑:“你倒是豁达。”明阑又不说话了。疾徐芳只觉得他无趣,这小子终日和个木头一样,看着冷冰冰却是个好说话的,平日有人偷懒就把活甩给他,他也不抱怨。"你有亲人吗?你家里人知道你在这里吗?”明阑:“没有。”疾徐芳:“那朋友呢?”明阑:“没有。”疾徐芳叹气:“一个人怎么会没有朋友?这世界上难道就没有让你记挂的人?”明阑怔了怔,他没有再和疾徐芳聊下去,起身站起来要离开。一个管事走了过来:“明阑,阁主让你过去一趟,赶紧的。”疾徐芳脸色变了变。他大概是知道阁主会对明阑做什么的,明阑每次从阁主那里回来,都是遍体凌伤,他慌张的去看明阑的脸色,也只是从那双幽沉的瞳孔里读出了一抹一闪而过的杀意,可很快的,就被掩盖在另外一层深深的死寂里。“明阑”明阑和管事离开了。正殿里传来野兽嘶吼的声音,明阑和一头狼正在缠斗,那是头成年的雄狼,比明阑多了几倍的体重,他压着明阑,利齿刺穿明阑的肩膀,血珠子“滴滴答答”的往下滚。明阑捏住那狼的喉咙,用力的反扭,那头狼抽搐了两下,渐渐的没有声息。杭一绝拍手:“不愧是明侍卫,武功尽失还能这么厉害。”明阑推死去的狼,捂住肩膀踉跄的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杭一绝,然后转身离开。杭一绝冷笑:“明阑,今晚来我房间。”明阑脚步不停的出了正殿。这一年的年末。顾十四和许风楼回京。有一年时间不见,顾十四似乎胖了些,江南水米养人,顾十四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的。他缩在夫君身边,时不时对许风楼说什么,许风楼会温柔的低下头,听他说话,夫夫和睦,倒也叫人羡慕的很。乔熠矜一早就听说顾十四要来,特意央求允应慎放他出宫两日,允应慎允了,前日就打发人送乔熠矜去了将军府。一大帮人热热闹闹的吃了午膳。顾十四许久不见沈星风,拉着沈星风叽里呱啦个没完没了。最重要的人顾十四放火烧了暗卫所的楼。他远远的坐在一棵树上,看着缭绕蔓延的火舌一点点的吞噬掉可以称之为他和明阑一生的梦魇的地方。心里没有多少畅快,只是没来由的解脱。暗卫所被烧,皇室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动静,顾十四在一个微雨的傍晚,浑身湿漉漉的回了将军府。许风楼正在门口焦急的等他。他是个书生,不会武功,十四从不和他说过去的事。他只在十四的身上看过大片大片的伤痕,这几日他从肖祁寒和沈星风那里把十四的过去听了个大概,他开始有些后悔带十四回到京城。温婉的江南水乡,才是最适合十四生活的地方。许风楼用一件披风轻轻的笼住顾十四。顾十四像是只疲惫的野兽,脑袋靠在许风楼的肩膀上,良久的沉默。他在发抖,身体冷的像是冰块,许风楼用力的收紧胳膊,温柔道:“十四,我们回家吧。”回到那个没有任何黑暗和寒冷的金陵。没有暗卫所,也没有明阑,没有那些个让十四在夜半惊醒的噩梦。肖祁寒进了宫,他想和允应慎谈谈明阑的事。逍遥阁建与百年前,百年间一直很安分,无论江湖怎么变化,朝代如何更迭,逍遥阁就一如他的名字一样,从不归顺任何党派,也不参与任何的斗争。允应慎是不太想招惹上逍遥阁的,逍遥阁地处天子脚下的凌云山巅,上山下山只有一条水路,易守难攻,他登基不过几年,实在不想再起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