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高兴的皇帝,此时露出笑容,多简单的事,只要心正的哪里用得着问。
“父皇别急,总得给人一个机会。刚上任的人,难道他面对的只有我们?”刘挽无奈提醒,方才从他们这儿出去的人里,有多少暗里搅浑水的怕是都说不清楚。
刘彻打量刘挽半响道:“你啊,有时候不容于人,有时候又对人太过宽厚。”
“毕竟这位新任的京兆府尹我有所耳闻。他不算是一个不懂办事的人。新官上任,想把人使唤好不容易,懂得借力打力,又能堵住悠悠众口,何乐不为。”刘挽觉得,每个人办事的风格不同,况且,明眼人都知道,刘挽在跟人斗法呢。具体多少人参与其中,后续会不会有人再参与其中,谁都不清楚。
“既如此,且看看。告诉他,一切按规矩办事。”刘彻本来是不想搭理把消息打听到他跟前的人,刘挽一说,刘彻想了想他们父女现在需要新任的京兆府尹办事,给句准话罢了,无妨。
华刻得令立刻退下去传话,没一会儿,华刻又回来了,连忙同刘彻道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李美人传来消息,李美人有喜了。”
刘彻闻言能不高兴吗?他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对一个皇帝来说,只有两个儿子并不能让他有太多的安全感,再闻喜讯,欢喜起身道:“好。”
刘挽在一旁由衷的冲刘彻道:“恭喜父皇。”
刘据跟着道一声恭喜父皇。
刘彻眉宇间尽是喜色的道:“你们两个看书,想回去便回去。”
好些年宫中没有传来子嗣的消息了,刘彻将要再得一子,岂有不喜的道理。刘挽和刘据同时应一声是,刘彻既高兴的往外走。
“看看?”刘挽将朝臣们递上的章程递向询问刘据,刘据重重点头,他早想看了,只是刘彻不曾吩咐,他不敢提出。
刘挽将两份章程都递到刘据的面前,刘据接过迅速翻阅,然后刘据问:“为何姐姐和父皇不提官员考核制度?”
对啊,明明是两份章程,刘挽和刘彻论的只有应试之法。
“因为针对官员不用着急,倒是取天下之才须得尽快落实推行。官员考核制度放出来是对百官的震慑,好让他们知道,父皇对他们这些当官的有所不满,若是他们再不想想怎么好好的表现,接下来他们该要为之付出代价。敲山震虎,为的是顺便推行新的取才之法,也能让底下的人为了不丢官,不得不配合。”刘挽道出其中的关键所在,这一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不过都没有点破罢了。
刘据抬起头呼出一口长气,不确定的问:“二姐是故意的?”
重重点头,刘挽坦然的承认道:“不错,我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们心生不安,让他们先为自己的前程担忧,因此也无法兴风作浪。”
说到兴风作浪,刘据其实想说,真正兴风作浪的人难道不是刘挽吗?
“二姐意欲何为?”刘据早想问,纯粹是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没有问而已,今天诸多的事情都是由刘挽挑起的,刘挽的目的何在?刘据苦思冥想许久,依然得不到答案。
想不出来,刘据觉得他可以问。
刘挽摇头道:“目的不是不能告诉你,但是过早告诉你,岂不是少了几分乐趣?你啊得看看这盘棋是怎么下的?想想都有几方势力在其中推动,再想想我的目的。”
布局的刘挽要达到的目的告诉刘据并不难,难的是刘据从中究竟能不能学到真本事。
揭露答案,会有人不在意过程。偏偏刘据最需要学的恰恰是过程。他年纪不小了,八九岁的年纪,半大的小子,再过个几年便要开府,太子这个位子不好坐,尤其是汉武帝的太子。
不难看出刘彻的疑心之重,如今他尚年富力强,又有刘挽在其中周旋,刘彻不会把刘据当作敌人,会满意于刘据的成长,也会高兴刘据越来越有为君的风范。将来呢,刘挽不知道刘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追求长生不老,这样的追求何尝不是在揭露刘彻内心的恐惧。那个时候,刘据已然长大,那个时候刘挽是否在,能否再为刘据和刘彻缓和,刘挽不能确定。她唯一能做的是像给所有人铺路一样,也给刘据准备一条后路。
能力是一个人永远的底气,她想让刘据无论面对的是喜欢他的刘彻也好,忌惮他的刘彻也罢,都可以保全自身。
“姐姐说的话我记下了,我定会仔细的看,多动脑子。”刘据正因为想不透,看不明白刘挽意图,因此想问。但刘挽没有告诉他自有她的道理,如今确定这一点,刘据又怎么会不依不饶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很快,随着藏书楼内的人们将纵火和闹事的人都送入京兆府,新任的京兆府尹依法办事,秉公办理,纵火和闹事者,该服苦役,该关大牢的都关了,所有人都觉得,刘挽如愿以偿了吧,该重开藏书楼了吧。
有人往刘挽那儿递消息,得到刘挽拒绝。
藏书楼的事追根究底是怎么回事?解决几个害群之马想把事情抹去?让刘挽再启藏书楼?难道在世人眼里,寒了的心轻易能暖得回来?
尤其藏书楼闹事的人解决不假,安容处并没有。
在安容处折腾不休的人纵然早被关入大牢,可是越来越多的人在安容处求着安容处开门,这些人是真正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人。人越聚越多,与之而来众人对刘挽的怨念也越来越深。
安容处她既然开了,天下人都知道有安容处这样一个退路,突然说不开就不开,让他们一时之间都不知如何是好。
对许多人来说,有了希望又绝望是最让他们接受不了的事。
藏书楼内的人,他们求学,盼前程,知晓刘挽不好对付,不敢再用强势的手段逼迫刘挽,他们算是见识到刘挽的果断,说一不二。自明了再继续强迫刘挽,纯纯是火上浇油,他们无法确保刘挽会不会再做出哪样的事儿。
他们通过纵火和闹事的人明白一个道理,刘挽不吃硬,因此他们唯一能想到的是如何想办法通过不同的人劝说刘挽再启藏书楼,万不敢再用胁迫的法子。
然而他们懂得的道理,并不代表无家可归,甚至暗中未必没有推手的人们也这样的理智。而且,以为可以寻得一处容身之地,结果发现是他们想得太美好,并没有所谓的安容处,他们唯一的希望,全由一人来定,如何不让他们愤怒,一怒之下能干哪些事,可想而知。
无处容身的人,开始在长安闹事,抢钱捉人,嘴里叫嚣着如果刘挽再不开安容处,他们未必不会杀人放火。
事情越闹越大,京兆府这边是把一波又一波闹事的人全都捉起,以至于京兆府人满为患,朝堂上的人马上又有话说了,长安突然多了这么多闹事的人,事起之因皆是刘挽,刘彻难道要放任不管吗?
刘彻糊涂吗?他不知道问题所在?
闻朝臣们倒打一耙的话,刘彻嘴角噙笑,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