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解释清楚的恐怕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皇帝真的出事了。他懒得应付那些惶惶来求的人,随意打发了以后,就开始仔细琢磨起来。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再让祁王这样一天一个的贬黜下去,皇帝病好不好且两说,他的人都得先被拔光。他重整衣冠,直入内宫。内监们在广德门就将他拦了下来,上来同瑞王说话的,是跟了皇帝多年的李大监。他带着笑呵腰道:“陛下病恙,早已吩咐了不见任何人,瑞王殿下请回吧。”瑞王近他一步,咄咄逼人道:“父皇是什么时候吩咐的,是将玉玺交给祁王之前,还是之后?”李大监浮着虚无的笑意,姿态很谦卑,但话里的语气却不容小觑,“殿下,请恕老奴无可奉告。”瑞王冷笑一声,“无可奉告?到底是父皇不让你奉告,还是他祁王,大监在父皇身边多年,难道不知道父皇最恨近宦勾结吗?”李大监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殿下言重了。”瑞王看了一眼广德门后的紫宸殿,漫不经心道:“如果,今日本王一定要进去呢?”李大监没有回答他的话,但身边的禁卫军却齐齐押刀,算是告诉了他答案。瑞王连道几声好,而后甩袖离去。十一月二十八日,诸事皆吉,此等良辰吉日,云锦红毯从内宫一路铺到了朱雀正门,数百名宫婢夹道相侍,百姓掷花以表喜悦之情。这一日是芸书公主出嫁的日子,历来公主出嫁,自皇宫出来,乘金辇,盛红妆,用绣满珍珠玉石的绢扇遮面,每十步一停,五十步下辇跪拜中宫,百步撒金豆子,所到之处,百姓们皆高呼赞扬。从皇宫到白府,着实是一段不短的路程,虽有金辇,但这十步百步的折腾,仪仗还是直到将近正午才至府门口。自古以来,能尚公主的,最次也都是殷实显贵的人家,尤其是像白家这样书香门第,若有子弟仕途无望,尚个公主和皇室攀上关系,以后走路出去,腰杆子都比其他人要直。白连时和白夫人心中曾有那么一点遗憾,但见到如此盛大的皇家仪仗时,心里又顿时开阔不少,听闻芸书公主才貌双绝,性情又好,缙儿那个死心眼的,即便眼下还较劲儿,等真娶进来,好好相处,一年两年,想必也都尽好了。毕竟这天底下,除了太后皇后,哪儿还有比公主更尊贵的女人了呢。更何况缙儿那个性子,真让他进官场,恐怕也斡旋不开,不如尚了公主,做个驸马,好歹一辈子做个富贵闲人。这样想着,白连时宽慰不少,与白夫人一道对着公主仪仗远远跪下,“公主万安。”虽然芸书公主拜了堂就是他的儿媳了,但公主就是公主,得先尽了君臣本分,再论长幼身份。公主微微抬手,示意他们起来,而后有侍女替她拎起裙角,方便她跨槛入门。白府今日一派喜气,为迎公主,他们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准备了,不过也只有这一日,公主出嫁礼部都会置办好她们自己的公主府,等拜过堂洞房后,第二日一般公主和驸马都会带着陪嫁去公主府居住,逢年过节进驸马家吃顿饭问个安,就算是全了孝道。不过这并不影响白府为此专门的修缮布置,今日但凡京城里有头有脸的,都被请到了府上吃喜宴,康宁自是不必说,不过叫众人侧目的是,云露华也来了。有点年纪的都还没忘了当年的舞弊案是谁上折,一石激起千层浪的,白家和云家按理来说该是世仇,为何这云露华还能来吃喜宴,当真是女人嫁了人,就将那些血海深仇一并都忘了么?这当然不可能,其实云露华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她今天几乎可以说是被陆渊赶着过来的,还顺带将金凤纤云和两个孩子都丢给了她,只说芸书公主出嫁乃是大事,他今儿个不得空走不开,叫她代表着他去。云露华直翻白眼,这有什么好代表的,虽说他和白连时每日朝堂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两个人一向没什么交集,若真碍于情面,不愿落人口舌,差个小厮送份礼过去也就得了,何必非要让她出来吃喜宴。要是碰到白缙,今儿个还是他的大喜之日,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又是麻烦。不过还好有康宁在,二人吃吃宴说说话,时间倒也打发的快。自芸书进府后,众人都一下子沸腾起来,尤其是孩子们,争着抢着想去看新娘子,如今离拜堂还有些时候,可达迓也跟康宁痴缠起来,闹着想看看小姨母。康宁和芸书的感情算不上多深,但打从回京以来,打照面的次数多了,也能说上几句话,经不住孩子缠,便打算带他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