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极限所获得的强大力量向来需要极为惨烈的代价。他虽然嫌詹知息有时候神神经经的,但并不希望那人死,更别提是易剑寒了。“别碍事。”易剑寒甩开手,静静瞧着虞忘归,眉头微蹙,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是耐着性子缓缓说道,“我左右是要死的,倒不如此刻多护着你们,也算是物尽其用。”他说得轻描淡写,目光却移了开来,落在了混沌的远方。虞忘归冷哼一声,刚要说话,结果一张嘴就冻得牙齿打架,结结巴巴的说道:“怎……怎……嘶,好……好冷……冷啊……”“傻小子。”易剑寒几乎被逗笑了,将手急忙从他手心里抽了出来,他灵力流失极大,用以抵抗阴气的多,就越发虚弱,再开口时已经有些中气不足,便微微喘着气道,“你可闭嘴吧,倒不嫌烦……长生天要是真的开了,你记得,自己快些走,否则死在里面,我也顾不上你。”他们正说着话,商时景已恢复过元气来,缓缓睁开眼睛,巫琅像是雕塑一般僵硬着,北一泓纵然有心想为他疗伤,也无奈于伤者并不配合,又不想叫易剑寒分心,正是手足无措,见商时景醒来,便忙道:“商道友,还请你劝一劝巫道友,他伤势太重了。”“怎么了?”商时景的声音轻而柔,宛如梦境之中的回响,他从永夜之中醒来,连带着巫琅的魂魄一同归来,情爱向来害人,北一泓见着巫琅的眼睛都宛如恢复了光彩,一时之间五味陈杂,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太熟悉了,正因为熟悉,方才觉得悲伤。巫琅伸出手来,迷恋的抚摸着商时景的脸颊,直到看到自己手上的鲜血,才回过味来,受惊似的收了回去,商时景将他擒住了,缓缓道:“你受伤了?为什么不老实些。”这话说得过分了,巫琅面上流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来,刚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忽感五内俱焚,忍不住又吐出一大口血来,脸上的精神气顿时消了,面若金纸,整个人软趴趴的倒在了商时景的肩膀上,险些两个人都一块儿往地上砸去。他一直靠商时景支撑着自己,见此刻情人已经醒来,心中一松,自然无限伤痛苦楚都涌了上来,便软软的靠在商时景肩头,低声道:“阿景,我好疼啊。”“现在知道疼了。”商时景头疼欲裂,下意识将他搂着,又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若不好起来,我反倒好起来了怎么办?”巫琅眨着眼睛想了想,他的眼睫毛又长又密,扫在商时景脖颈上有一丝丝的发痒,又柔声道:“怎么会呢,我若是要死了,一定先杀了你。”听罢,虞忘归与易剑寒都格外惊悚的低头看了过来。“美得你。”商时景咳嗽了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人推正起来,好叫北一泓方便疗伤,他们俩活像此刻活像两只胖过头的蛇缠在一起,就差打个结了,又道,“我生平最是怕死,绝不会随便死的。”巫琅见着他就乖得像是只小猫,自然说什么是什么,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便点了点头,乖乖道:“那我也不要死。”口吻倒像个孩子。易剑寒觉得有点恶心,他想原来看人家谈恋爱是这个样子的,不由得头皮发麻,坚定了作为单身狗的未来;虞忘归倒是没他心思多,只是挠了挠头,觉得巫前辈真是人不可貌相,因着阅历关系说不上来别的话,只能把此归结为令人新奇的新发现,尽管他并不是很想了解巫琅私底下的那一面。其实商时景多多少少也有点受不了,加上男朋友光环都吃不消,不过他坚定的把这种反常归类到巫琅被他亲爹打坏了脑子,因此接受起来还是很心安理得的。安慰完巫琅,商时景连片刻功夫都未停,直接站起身来看了看易剑寒,对方的人形越发朦胧,简直像是冰蓝色的鬼魂,心中隐隐约约的像是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有些难受,便温声道:“情况怎么样了?”他绝口不提易剑寒的身体如何,只因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多提了,也没有用处。虞忘归年纪还轻,又是性情中人,便不太理解依照两人的关系,怎么商先生会这般冷淡平静,竟关心眼下局势多过易剑寒本身,纵然是他,也瞧得出来如今的易剑寒大大的不好,商时景却好似视若无睹。巫琅“久病成良医”,他被恶体吊打了上百年,什么苦没有尝过,纵然是这种要命的伤势也习以为常,半分不见痛苦之色,目光只是追寻着商时景的身影。北一泓与他正坐着对面,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得暗叹了一声,忽然想起詹知息来,他意识到自己并无自己所想得那么悲伤,也许是心已枯槁,便干涸的流不出一滴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