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带着面具,五官的变动大部分都被遮挡,就连唯一露出来的双眼,也一直半垂着,眼睫遮盖,叫人难以确定其中的神色。
但闻承霁仍然相信,人不可能永远带着面具。
如果被触碰到情绪,那么就算是刻意遮挡,也能够从中辨寻剥离出来。
果不其然,他的话让闻芥再度陷入沉默。
许久之后,对面的青年才微微抬眼,眼中染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闻承霁说,“想知道。”
他盘腿而坐,双手揣在胸前,神态有几分似笑非笑:“我喜欢她,你是她所看重的人,所以我想知道答案,不可以吗?”
“喜欢”闻芥慢慢的念着这两个字,“是很重的一件事吗?”
“我觉得是就是。”
闻承霁眯起眼睛,冷笑了一声:“所以你究竟是怎么看待她的呢?”
“相处十六年的小师妹?可以信任愿意保护的亲人?还是为达成你目的而训练出来的工具放在棋盘上算计的棋子?”
他说着,放在桌面上的拳头不自觉的捏紧:“当初季家灭门,你放任她一个人去面对无尽的追杀,迫她为了求生,而不得不毁坏面容,隐姓埋名如今她找到你,愿意帮助你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你却可以平静淡然的看着她身陷囹圄,而无动于衷?”
“雍州唐家,黑城封闭的事情发生在五日前,你早已得到消息了吧!却面不改色的瞒着我——我知道我容易情绪之下做出冲动的事情,可是你呢?你得知这条消息的时候,就一点反应也不曾有吗?”
“那可是你师妹啊!你从小看护着长大,整整十六年的师妹——”
闻承霁掌心按着桌面,手背不受控制的爆出青白筋色,桌上茶盏在这力量的作用下轻微的颤动。
他咬牙切齿,盯着船舱中与自己对面的青年:“即便你再恨她,也不至于一次一次看着她陷入危险囹圄之中,而无动于衷,什么事情都不做吧?”
泾州
“”
船舱之中的静默持续了片刻,闻芥才慢慢的将手中茶盏放置到小桌上,指腹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轻轻摩挲着杯壁。
“那你以为,我应当怎样做呢?”
他的眼睫抬起,看着闻承霁,面具后的瞳孔平静,好似并未因为这质问而产生半分的情绪波动:“是应当在得知消息的第一瞬间,便中止手中正在做的一切,不管不顾的冲过去寻她?”
“还是提供一些愤怒生气的情绪,表达对她所遭遇事情的感同身受?”
他仿佛闻承霁肚子里的蛔虫,只消一眼便将他所有的想法看透,轻飘飘的话语,便可以攻击到他心中最在意最不能接受的位置。
闻承霁的眉头拧起来:“我固然想法冲动,那如你这般心境沉着,得知了消息便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