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在李禅秀耳边说,声音低哑,似叹息。
李禅秀怔然,心中一阵悸动,那个答案似乎就要浮出水面。
离开的这天,裴椹亲自送李禅秀出城。
骑在马上离开时,李禅秀不住回头,看向仍留在原地的裴椹,不知在回望什么,不舍什么,又期盼什么。
伊浔见他依依不舍,犹豫一下,终于忍不住小声道:“殿下,您是不是也喜欢上裴椹了?”
“喜欢?”李禅秀闻言一怔,心跳蓦地失序。
他想起和裴椹一起出京时,被对方护在怀中的安心感,想起对方带他一起骑马的肆意畅快,想起得知陪审和梁王世子是至交事的失落,和说动裴椹加入自己这方时的喜悦,想起裴椹带孙神医来给他看病时的惊喜,对方送金雕和战马时的高兴……以及对方愿意派兵帮忙夺位的感动。
还有裴椹那天说“喜欢他”时,他心跳的失序,再到对方很快说是玩笑时,他心中莫名的失落。
原来,竟是喜欢吗?
李禅秀按住怦然跳动的心脏,神情怔怔。
他很快回过神,又看向伊浔:“你刚才说……也?”
伊浔硬着头皮:“是、是的,我听裴将军和杨少将军说过,他喜欢您。”
李禅秀心跳又一阵剧烈,但伊浔又道:“本来那天他就打算去告诉您的,但您先给他看了魏太傅的信,后来还……”还被发现您其实是男的。
李禅秀闻言,心又蓦地一沉。
可伊浔紧接着又道:“不过我看即便知道您是男的,他还是喜欢您,马场那次他特意把其他人都赶走,亲自教您骑马射箭,明显是在吃醋,还有……”
李禅秀耳边心跳阵阵,已快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原来他喜欢裴椹,裴椹也喜欢他。可裴椹为何不说?甚至哪怕说了,下一刻又说是玩笑?
他想到离别前一天那个克制的拥抱,想到对方险些擦过他耳际的唇,想到对方在他耳边说那句祝福时的叹息。
是因为觉得他不会喜欢吗?还是因为他们各自都有肩上的责任,无法确定将来谁还能活着,与其这样,不如不说?
忽然,李禅秀掉转马头,在伊浔等人的惊讶声中,驾马向后方狂奔。
裴椹送走李禅秀后,仍一个人骑在马上,独自在城门外不远处向远眺望。
随着车马远去,烟尘都已渐渐消散,完全看不到人影,可他却还一动不动。
直到胯丨下的枣红马打了个咴,他才终于回神,又看一眼远处,叹息这勒紧缰绳,欲调转马头。
就在他转身之际,忽然身后远远传来隐约马蹄声,急促愈近。
裴椹背影一僵,几乎不敢转身,怕打破心底期望。可僵硬片刻,终究还是转了。
方回过神,就看见李禅秀策马疾驰,踏着一路风沙而来。对方穿着军中将士的战甲,英姿勃发,神清骨秀。
就在他怔愣之际,李禅秀已驾马到他身前,“吁”一声勒住马,气息微喘,一双秀丽的眼眸仿佛盛满清光,定定看着他。
“裴将军,”李禅秀开口,声音有些急促,却不拖延,“你喜欢我吗?”
如同平地一声炸雷,响在裴椹耳边。他蓦地攥紧缰绳,几乎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第一反应是自己是否表现太过明显,被看出了端倪?或许昨天就不该克制不住,说出那句“喜欢”。殿下此刻回来,是找他算账还是……不,殿下即便,也不会回头特意找他算账才是,那殿下……
就在他心中掀起骇浪,各种念头拼命涌出之际,李禅秀忽然俯身靠近。
浅淡药香袭来,微凉的触感落在唇上,如同一片羽毛,轻飘飘又挠得人心痒。
裴椹属地僵住,还未来得及捉住对方,那轻飘的触感就一触即离。
李禅秀面颊微带红晕,似乎有些不敢看他,语气却十分认真:“我喜欢你,此次回洛阳若能助父亲成就大事,我定会回来感谢将军,无论将军此刻是何想法,都请到那时再告诉我吧。”
说完似是怕裴椹会当场呵斥拒绝,他匆忙驾马,转身又离去。
如同惊鸿,翩然而至,又悄然消失。
裴椹怔愣良久,指尖碰了碰被轻触过的唇,回过神,眼底忽然难抑制欣喜,驾马欲追过去。可追了几步,想到什么,忽然有勒马停住,一阵拧眉后,匆忙转身回城。
李禅秀和裴椹说完那些话,转身后,便羞耻得脸上抑制不住热意。
这或许是他做过最大胆,也最放浪不羁的事。他根本不敢留下听裴椹的答案,匆匆回军中,冷静了数日,再回想那日的情形,仍忍不住头皮微麻。
他原本以为,这一分别,他和裴椹少说要半年后才能再见,甚至……若他和父亲失败的话,他们此生都不会有机会再见。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数日后,一只一千人的兵马忽然从后方追上他,为首的人正是一身玄甲、面容冷峻的裴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