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木舸恍然大悟,顿觉太子阿兄说的有道理,不由转头,朝董远用力点了点头。
董远更被说得迷糊,茫然了好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一点:“可……姚昌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杀了范恩,帮我报了爷爷的仇,我怎么能恩将仇报?”
“这话是姚昌跟你说的吧?”李禅秀问。
见董远点了点头,又谆谆“教导”道:“这你就被骗了,姚昌杀范恩,只是为了夺权,其目的并不是为了帮你爷爷报仇。只是他想控制你,利用你是董坚孙子的身份,所以把那说成是恩情。
“当然,虽然他本意并不是要帮你报仇,但他杀范恩的举动,确实也算是帮你报了仇,非说是恩情,也没有错。但你不是也回报过他了?他把你卖给薄胤,换了荣华和富贵,你们恩情已消,你不欠他什么。
“但那些忠于你爷爷的部下们呢?还有那些流民军,他们一路追随你爷爷,从东南到两京,又从两京退到荆襄以南,现在被姚昌卖给薄胤,你问没问过,他们是否愿意?你已经拿自己报过姚昌的恩情了,可他们呢?”
董远被越说越呆怔,只觉得自己本就不聪明的脑子,已经快转不过来了。
他以前确实没想过这些,毕竟董坚死时,他才十三岁,跟着家人逃亡,吃尽苦头,后来又成了傀儡,再后来又被薄胤软禁。
他能带着木舸一起逃出来就已经是万幸了,哪想得到那么多?
但他又觉得这个北朝太子的话,好像很有道理,把他之前的认知都推翻了。
但逃亡以来养成的警惕心又提醒他,不能这么轻易相信别人,尤其他跟这个北朝太子才认识不到一天,尤其他……他还不太聪明。
董远对自己的脑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一时陷入纠葛。
李禅秀见目的达到,也不再多说,只意味深长道:“情况都跟你分析了,不瞒你说,我确实需要你们流民军投靠,但跟你这么多,也是因为你是小舸的朋友。你可以好好想想我方才那些话,想好了随时来找我。”
他半诚恳半拉拢,倒是让董远这傻小子一阵感动,用力点头:“嗯,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想的。”
然后等李禅秀出去,他立刻痛苦抱头,哀嚎道:“快快,小舟,你快帮我想想,我脑子快炸掉了。”
木舸:“……”
刚走出帐门的李禅秀:“……”
刚走两步,他忽然想起还忘了一件事,于是又折回来。
木舸和董远见他回来,立刻也正襟危坐。尤其董远,苦皱着眉,一副自己真有在认真思考的样子。
李禅秀忍笑略过他,问木舸能不能看懂那些造船的图纸。
木舸立刻点头,旁边董远也赶忙附和:“小舟从小就跟木爷爷一起到船坊学这些,而且他过目不忘,聪明着咧,这些他都懂,比木叔懂得还多。”
李禅秀闻言惊讶,看向木舸道:“是吗?”
木舸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摇头,在纸上写:没有过目不忘。
只是跟董远比,他记得比较快而已。但董远那脑袋,谁跟他比,记得都快。
李禅秀不知情,以为他谦虚,又问能不能帮忙誊抄那些图。
木舸连忙点头,甚至立刻下榻,要去帮忙。
李禅秀赶忙拦住他,失笑道:“不急,你先好好养伤养病,等养好了再说。”
安抚两人继续休养后,他再度转身,去忙旁的事。
……
董远没思考太久,估计最后还是请木舸帮忙分析参详了,第二天一早,他就找到李禅秀,说愿意听李禅秀的。
接着问李禅秀:“您打算让我怎么做?”
李禅秀沉吟片刻,道:“不急,具体如何做,交给我和阎将军就行,需要你出面时,我会找你。”
“哦。”董远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半个月后,薄胤再次兴兵攻打北军之际,荆州内部却忽然发生叛乱,之前已投降荆州的董坚旧部十余人,率八千余名流民旧军叛出荆州。
薄胤得知后大怒,急忙退军,并派心腹赶回平定叛乱。
但“叛军”并未夺城,而是一路闯关向西,到梁州地界,而后在梁州接应下,直入梁州。接着从梁州转道,抵达阎啸鸣的驻地,宣布效忠大周正统——李玹。
此举不仅把薄胤气到差点吐血,金陵的李桢听闻,也一阵不快——这群乱民竟然称北边的李玹才是正统,那他和梁帝算什么?跳梁小丑吗?
也怪薄胤,连已经投降的人都管不好。他直接令人拟旨,将薄胤申斥一通。
且不说薄胤收到圣旨后,如何愤懑,只这八千多人跑了,就足以令他心火难消。
要知道,那八千人中有一半是当年董坚当海盗时,就追随他到海上去的,都善水战不说,另外还有数百人是董坚从东南带来的造船匠人。之前他能造出晋王船,就是从那些匠人手中抢来了改良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