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岸笑笑没说话,只默默将他的手握紧了些,算是成全了某位小教主的面子。
姒荼虽是从魔教长大的,但却与魔教里那些在情爱一事上刀枪不入的教众们差距甚远,在某人的跟前面皮薄的很。姒泇显然也是早早看出了这一点,暗暗感叹自家弟弟真是被楼家的小子吃准了,也没再逗他,正了正色道:“我们来是说正事的。”
虽然没控制住,稍微放飞了一下本性。
姒荼麻木脸:“哦。”
接收到姒泇的眼神,玉蝴蝶便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他摇了摇折扇,高深莫测地道:“教主昏睡的这两日,我等也没有闲着,去找了神雀台的灵婆和药老头,得知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姒荼用空着的那只手捏了捏耳朵尖,没什么表情:“哦。”
姒泇无奈地瞪了玉蝴蝶一眼,打断了其惯用的卖关子手法:“说重点。”
玉蝴蝶立正站好,认真道:“我们一致认为,教主你身上的毒有问题。”
他把折扇收拢,在掌心敲了敲,分析道:“虽说炼成拂玉手的条件苛刻,法子吓人,魔教的过往记载中也没有几人能将其炼成,能参照的情况不多,百年来也唯有初代教主时期有明确记载,但可以肯定的是,拂玉手本身自带的毒性虽霸道,可一旦炼成便再无大碍,远不如教主这般痛苦。”
“顶多只在特定日子会稍稍难受些罢了,万万到不了噬心蚀骨的痛楚。”
姒荼一阵沉默。
楼岸却在此时突然出声询问:“拂玉手炼成的法子吓人,具体指什么?”
“又为何会自带毒性?”
姒泇看了突然心虚闭上嘴不说话的某人一眼,主动替楼岸解惑:
“拂玉手是魔教初代教主素千殇开创的至高武学,被魔教后人收录于奇诡秘法册之内。想要炼成此功之人,武道一途的根骨须得清奇绝佳,远胜于常人,此为其中之一。二则修炼此功的法子堪称阴毒,拂玉拂玉,讲究的便是一个过而无痕,四两拨千斤,以手作兵刃杀器,谈笑间便可夺人性命。”
姒泇叹了口气,眼中划过一丝心疼,毕竟当年姒荼练功时吃了多少苦,她可是全都看在了眼里,记得清清楚楚。
“拂玉手之威世人皆知,却不知这背后究竟是怎样一副景象。”
“练功的头三个月,武者的双手须得每日浸泡在特制的药水中,那药水是以数百种毒虫毒草蛊虫之精华凝练而成的,剧毒无比,每日三个时辰,少上一刻都不行。”
“魔教典籍中通常把那药水称为巫尔木,而能与之抗衡的,则是一种名为阿罗日的毒草。是以练功者在浸泡前,须得先服用阿罗日,否则身体必然承受不住巫尔木的毒性,定会暴毙而亡。”
“但就算是这样,也有无数人撑不住这两种毒性发作对抗的日子,或是走火入魔,或是自残了断,在魔教百年的历史中,因此丧命之人不知凡几。”
“等熬过了毒性对抗的时期,也就是前五个月,巫尔木与阿罗日便到了融合期了。这时需要一名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之人,强行用内力替练功者将大部分的毒性封存于其手内的筋脉中,并护佑其心脉不被侵蚀。”
姒泇顿了顿:“以上,便是外界所有能帮练功者做的事了。余下的,便需要其自己熬过来。”
“融合期,又是三个月。”
“过了融合期,拂玉手便也勉强算是入了门,毒素封存在手上的筋脉内,会在特定时期内偶尔发作,但比起之前,已经算不上什么要命的痛苦了。此时若是动用内力,毒素在不稳定的情况下便可能会随着皮肤渗出来,遇花花死,碰鸟鸟亡,也被称为阎罗手。”
“此时便会让练功者双手裹满浸泡过特殊药草的白布,一是用于隔绝毒素与外界接触,二是那药水能稍稍缓解些手部的痛楚,让人不那么难熬。”姒泇回忆了片刻,笑起来:“我还记得那时,姒荼不小心毒倒了只夜里跑进殿里偷东西吃的小猫,小猫一动不动,身体都硬了,某人哭了好久好久,还四处跑去求人。最后还是灵婆婆药老头他们看不下去了,出手救下了那只小猫,某人才没继续哭。”
姒荼眼神飘忽了一下,这种称得上丢人的成年往事,他却难得地没出声反驳。
他其实早就想把这些事告诉楼岸了,但每每都是要么时机不对,要么被人打断,是以一直都没能说出口。
而且自己开口说这种东西,真的好像在卖惨啊。
他真的,说不出那些话啊。
总感觉怪怪的。
而且看楼小岸现在的表情,他都生怕自己还没说完,就要亲亲抱抱地哄人去了。
姒泇自然也清楚他这种拧巴的性子,索性便由她代劳将往事都说了也好,在眼下这个院子里站着的人中,她可是最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况且这也并非是什么难言之事,在她看来,楼岸这个弟妹早就可以算作自己人了。
姒泇掏出这么一桩往事,勉强算是缓和了一下院子里凝重的气氛,众人瞟了眼乖乖垂眸闭嘴的教主大人,神色稍稍松动了些。
谁知姒泇的下一句话,便又将众人的情绪拉回了最低谷。
“到了这一步,拂玉手才勉强算是小成。”
第57章本座暗结珠胎
当年,姒婳亡故后,柳北如对姒荼的教导便愈发严厉了起来,凡事亲力亲为,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扶上教主之位,继承姒婳坚守多年的心血,挑起整个魔教的大梁。
柳北如明明大权在握,心计谋略均在众人之上,姒荼不是没有疑惑过他为什么不自己坐上那个位置,但当他问出口时,柳北如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摇头笑着轻叹:“我老了,江湖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姒荼初时只觉得养父在阿娘死后便没了当初的心气,整个人的确肉眼可见地苍老了许多,鬓边也一夜之间冒出了许多白发,但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姒荼却总觉得当初的眼神中似乎还隐藏着某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五年前,姒荼阴差阳错下滚进了千仞山,遇到了楼岸。少年初尝情滋味,自是有千般不舍万般眷恋,却没想恰逢魔教大变,柳北如身死,姒黎被劫,姒荼一路杀回了魔教,拼尽全力才堪堪从叛变的教众手里将姒黎护住,吊着一口气将余孽清理干净后,便再次毒发,一头栽进了后山的寒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