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镇南这三年来吃不好睡不好,起初全靠乐镇东私底下的帮扶,总不能真看弟弟饿死,再后来是靠玲芳撑起这个家。
贫贱夫妻百事哀,乐老三好吃懒做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没了大哥伸出援手,压根养不活妻儿,反而是妻子在养活他。
养就养罢,乐老三这人本能不行,脾气见长,玲芳在这家里活不下去,逃回娘家,在娘家吃糠咽菜也不肯再回来。
家里没了女人,父子俩日子过得更糟。
乐树生身有残疾,靠官府每月分发下来的补贴活着,可这一次,他的补贴费被亲爹偷去换了酒。
醉酒的乐镇南指天骂娘,骂完大哥骂大嫂,再抽儿子两个耳光——乐树生哪受得了这委屈?
父子俩你打我一拳,我给你一脚。
乐树生硬生生把亲爹打死了。
秋风瑟瑟,冷意往骨头缝里钻,天气大概也没那么冷,但乐树生就是冷得牙齿发颤,瘫坐在地,想他好好的人,怎么就活得不如猪狗?
前十八年,爹娘溺爱他,大伯疼爱他,村里人羡慕他,是从何时变了呢?
是从乐玖被掳呀呀山。
是从他们给她下药被人摘了桃子。
乐树生一个激灵,说不清是酒醒了,还是更醉了,回屋提了柴刀用布包起来,决意。
要不是乐玖……
要不是她,他的人生本来充满光彩!
他不就是想要她吗?
想要活色生香的小美人。
想要万贯家财。
堂兄妹又怎么了?!
亲娘他都敢踹。
亲爹他都敢杀!
乐树生一瘸一拐地出了门,面黄肌瘦的,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
张大娘子出门洒水打远看他气势汹汹的,没来由害怕。
这人啊,阴沉沉的。
她啪地关上门。
等了一会,不放心地打开门探出脑袋看了看。
乐树生背影萧索,瘦巴巴的,像拉长的干面条。
退回四五年也是村里一英俊小伙,她家儿子还嫉妒过乐树生穿崭新的衣服,能用二两银子买来的弓箭。
谁能想到,现在沦落这般。
再想想沦落这般的因由,张大娘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活该!一家子骨肉,对自己的妹妹动歪心,死不足惜!
乐树生不再是以往目空一切的乐树生,张大娘子也不再是曾经嘴碎见不得别人好的妇人。
时间往前走,人也在变。
杨念拍拍衣袖,起身和岳父岳母见礼:“小婿先回女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