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梁颂想着,试探地喊了一声。“嗯。”“味道还行吗?我没退步吧?”“早就忘记你以前做的什么味道了。”苏乐生垂着眸,夹了一块酱瓜。梁颂有点失落地“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那,昨天晚上我有没有给你添麻烦?”“没有。”苏乐生看着他的样子蓦地想起夹着尾巴的大狗,有点好玩。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瞬间苏乐生心里警铃一响,不动声色地别开目光,打量起四下的环境。说起来,他对于梁颂在宿舍之外另有住的地方这件事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真正觉得有点奇怪的是这栋房子里好像没多少生活气息。除了主卧和厨房以外基本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昨天晚上苏乐生打开梁颂的衣柜,发现他连衣服都没几件。难道梁颂还有别的住处?苏乐生知道自己不该在意、这件事也和自己没有关系,可是一想就停不下来,梁颂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什么事?”“那个,我想起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梁颂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乐生的神色,“你睡着的时候小姨给你打电话,连着打了好几个你都没醒,我就帮你接了。”“你说什么了?”苏乐生手一抖,刚夹的那片酱瓜差点掉进粥里淹死。“我说你在睡觉,没什么事。”苏乐生:……“梁颂,你是不是故……”“我真的没有。”梁颂一脸无辜,“接起电话的时候我听她声音挺急的,一直要你接电话,我只能实话实说了。”算了算了。苏乐生埋头闷了一大口饭,试图理智地劝自己说这事儿的确不是梁颂的错。自从两年前那件事之后苏桂就特别紧张他,他大晚上急匆匆跑出门第二天还不接电话,她真的有可能带着刘姨直接杀回学校。再说他当时的确是在睡觉,要怪只能怪这件事实在太寸。“学长。”梁颂看苏乐生眉间的阴云稍微消下去一点,立马又喊了他一声。苏乐生不怪梁颂归不怪梁颂,这会儿还是不大想和他说话,就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的那篇稿子你看了吗?”“看了,写的还可以,但是案例用得太老了。”一码归一码,既然梁颂问的是专业上的问题,苏乐生就没有不回答的道理:“你要举例说明舆论审判的利弊,去年发生的‘性侵诬告案’比课本上的例子更有时效性,也更典型。”“明白了,我下次一定注意”“这不是注不注意的问题,只要经历过那件事肯定会想到的,真不知道你这两年都在干什么。”苏乐生说完才发现梁颂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别过头清了清嗓子,“话说的有点重,你别放在心上。”“没事,你为我好才会这么说的。”梁颂无所谓地笑笑,伸筷子去夹荷包蛋的时候,苏乐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你什么时候变成左撇子了?”“没有,就……”“少骗人,昨晚是我在照顾你,你喊了一晚上疼。”苏乐生连撒谎的机会都不给他,“是两年前落下的毛病吗?”“其实没什么大事,就偶尔疼一下。”“我问你是不是两年前弄的。”苏乐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是。”苏乐生不说话了。他过了好久才确认自己开口声音不会有任何异常:“右手不能动了?”“也不是,真的只是偶尔难受,你今天刚好撞见了而已。”“那你用一下右手给我看看。”“乐生……”梁颂放低了声音,语气近乎恳求。“我让你用右手夹东西给我看,别让我说第三遍。”梁颂妥协了。他沉默地把筷子放在桌上,抬起右手去够它,刚开始几秒一切都好好的,直到他真要去夹酱瓜的时候,才冷不丁吃痛地闷哼一声。“啪”!筷子无力地从梁颂手里掉下来摔在桌上。餐桌上的空气骤然冻结得如有实体,苏乐生不敢看梁颂的眼睛,却从鼻端紊乱的木质香气里嗅到了他的痛苦和绝望。“我没事的,反正右手不行左手也能用,我已经习惯了。”梁颂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哪怕刚从医院里醒过来、面对医生说他很可能瘫痪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慌张过:“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让我觉得我……”“那你想要我怎么样?你的手都严重到这种程度了!”“我觉得我好像真的变成一个废人了。”梁颂的后半句话和苏乐生情绪爆发的喊声几乎同时响起,两人都怔住了。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尴尬微妙,过了片刻,苏乐生才几不可闻地开口:“你不是废人。”